七對著車外輪轉的風光哇哇大叫,唯獨狐狸卻仍舊沉默,便是變出一張再亮麗的皮相來,亦難消抹鬱鬱寡歡的愁容。
車外山水一直流轉,狐狸眨眨眼,這才發現車駕不知何時已停住下來。它探頭往外邊看去,只見老大、老四早已急不及待往外頭跑去了,太守回過來頭來,衝著自己便笑道:「照六還不快下來?」
「狐父!狐父!」孩子們一聽,連忙便學著父親叫喚起狐狸來。
狐狸頭顱一扭,先是顯得不情不願,未幾卻還是慢吞吞的抱著老六、老七走下車來。太守一見它下來,馬上便上前去迎,看在旁人眼內,還真是萬二分殷勤。只是狐狸卻不太領情,尖著嘴巴便喃喃道:「怎麼要到這邊來?」
「呵呵,照六不喜歡嗎?」太守宛然一笑,逗著狐狸懷抱來的孩子,一番話說得逗。「若不是來了這裡,哪裡會有老六、老七啊?」
原來這片野地不是別處,正是數年以前太守與狐狸交遊之地。所謂物是人非,數年一過,不但山色與前大有不同,便是湖上亦多了許多泛舟而行的人家。狐狸自己也亦大異於前,拖男帶女的不用說,便是對人世戀棧不休之念,亦較從前濃烈得多。只是……
它聽著太守嘴裡蜜語,悶哼一聲,低頭卻徑自往前走了。太守看了糊塗,拉住狐狸衣角,便又叫道:「你要往哪裡去呢?我這次和你們來,就是想一家子在湖上泛泛舟,聽說這兒的魚啊,可就肥美了。」
「小爺才不去!」狐狸看向水面,低著頭,卻又不言語了。
「照六!」太守特意帶它來,自有閤家同歡的意思,這下無端碰了壁,心裡也是氣惱。可轉念一想,憶及前塵,突然又悟了狐狸彆扭的緣故,不由得便大笑起來。「嗯?呵呵,難道照六是怕了嗎?都多少年了,你難道還記恨我當初把你丟進水裡去的事啊。哈哈,我不都把你接住了嗎?那時游來游去多高興的。」
「總之這玩兒小爺是不會坐的了。」狐狸被人說中要害,一時面紅耳赤,也不好發洩。
太守倒不甩它,低頭便向著孩子們說道:「那你們誰要去和為父垂湖上啊?」
一時間一雙雙小手齊聲舉了起來,不單是兒子,便是女兒們也是興致勃勃。太守見了自是哈哈大笑,一把接過了老六,老七,一、二、三、四、五跟在後面,一家子倒是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因為孩子多,怕會照顧不來,便又委託了船家的女人照看。獨留狐狸一個在岸邊,遙遙看著他們往渡頭走去。
狐狸看著那老小八口,歡騰騰地走著路,一時間心裡不覺絞痛,急步便追了上去,卻又不知自己往何走去。太守一腳踏在船上,回頭見了狐狸,心裡不覺奇怪,先道:「怎麼了?」後又念及狐狸著實怕水,也不勉強它跟著來,於是又柔聲安撫著:「你就在這邊等著吧?撿好柴火,等咱們回來燒魚吃羅。」
「對,狐父!我一定會抓條肥的來的。」老四聽了父親所言,一雙小臂舉起來,匆匆往向狐狸誇口了。
當下滿舟裡,只聽得笑聲一片,孩子的、太守的臉容,順著水流便教一葉輕舟送了出去。狐狸跟著走了兩步,再往前,卻經已無路了。最後只得站在渡頭上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遠去,伸長脖子便去張望。
可恨它越看,湖上的煙霞便越放肆的飄揚。遠遠只看得一度扁平的小黑影往水上滑去,似是尋到了一處舒適地方,便又停住下來。一枝枝長杆支起,打在水面上泛起幾抹光芒,過後又是沉默,隱隱只聽得孩子們嘎嘎的笑聲。
明明是如斯一幅親厚景象,可狐狸按著心胸,心兒不知怎的總是忐忑難安。早知如是,便是硬著頭皮也該上去的。它才這麼一想,岸上卻忽地掠來一陣勁風,一時水面浪花白白,竟吹得旁邊小舟劇烈晃動。狐狸心驚,目光一放,只見太守那小舟正在湖面急速高低起伏,小崽們的呼叫聲如在耳旁尖銳響起。
「硃砂痣!狐大!狐二……」狐狸張著嘴,想要救,卻又不知從何救起。它平生學藝不精,單會變化皮相,說到逆天而行的本事,竟是連皮毛也沒有夠著。
它心裡發恨,幾乎都要衝到水裡去了。只是它才剛要邁步,天上的雲層卻又緩緩踱開,幾縷陽光射下,一下子卻把湖面上的風都釘住了。既然風息稍定,湖上各小舟自然紛紛往渡頭聚來。狐狸在人叢中逆行而上,那雙眼睛苦苦巴望,好不容易終於等來太守的小舟歸來。
那小舟輕擺,碰上渡頭旁邊的木頭,砰砰便發出了好大聲響。狐狸往舟內一看,只見崽們衣衫盡溼,太守頭上鬢髮散亂,竟是整船人都一副驚惶未定的樣子。它心裡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