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家總算分開了。新院歸金鎖。老院歸鐵匣子。5畝上好的囿子地歸金鎖,鐵匣子要了6畝山坡地。在分房分地上金鎖佔了便宜,分牲畜時他就要讓出一些。金鎖只分得5只羊。糧食、鍁、钁、犁耙各一半。當下便找了中人,寫了文書,按了指印。
鐵耙子說:金鎖,奶羊你喂不了,我給你喂著,你娃還要吃奶哩!那波兒羊,你要是自己喂就算了。要是賣就賣給我,別人給你多少,我給多少。
金鎖吭哧半天也沒說出個子醜卯酉。金鎖舅實在憋不住了,說:你是那下苦的人麼?那牲畜是你爹喂大的,他心疼!金鎖也覺放羊是個苦差。早出晚歸,颳風下雨,一年360天沒有一天清閒。弄回家又沒處圈,賣給誰也是賣,便說定了,總共作價4千元。鐵匣子手上只有3千,剩下那一千元秋後還上。從此,金鎖與他爹鐵匣子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了。
鐵耙子顫顫磕磕地捧著分家文書,望著他與兒子的指印,心裡一陣陣撕痛,不覺幾顆淚珠兒落下來,砸在那殷紅殷紅的指印上。
分家後,杏兒倒是自由了許多,再也沒人喊她吃這喝那地騷擾她,想咋就咋。一天兩晌麻將,晚上再加一場。金鎖可就不同了,他整日價抱著個孩子,只有在他學做飯的時候孩子才轉移到杏兒手上,所有家務一肩挑。
這天早上,金鎖去做飯,麵缸見底兒啦。他昨晚就知道了,一忙乎就給忘啦。他進屋對杏兒說:面沒啦!
杏兒還沒起床,揉揉那惺忪睡眼,說:上隔壁舀去。
金鎖拿上面袋出了門,很快就轉回來,說:門鎖著哩!
杏兒翻身坐起,氣惱地:你真是個吃才,進不了門不會翻牆!
那不成偷啦?
這咋叫偷?他們死了還不都是你的。
金鎖還在猶豫,杏兒在他身上擰了一把。他這才取來凳子,踩上,翻過牆去。剎時,一袋細生生的白麵遞過牆來。
鐵匣子本來得的就是“腦血管痙攣”,輸了幾天液,胳臂腿就漸漸利落了。與兒子雖然分了家,她心裡卻總是掛牽著孫子。隔幾天就煮幾個雞蛋,弄些好吃的給孫子送過去。杏兒抓住了鐵匣子這個弱點,每當這時就喊著:狗狗,過來吃奶奶。孩子就歪歪扭扭朝她那**奔去。弄的鐵匣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然而,鐵匣子天生得就這麼賤,三天不見孫子,吃飯都沒味兒。她去地裡摘回些毛豆莢。這些青青嫩嫩的毛豆莢用水一煮,再放上些鹽,大人孩子都愛吃。她拎了一小筐毛豆莢回來,推開院門,見窯門開著,幾隻雞從窯裡走出來。她趕忙進得窯來,只見滿地的雞屎,麵缸邊上撒下一地的白麵,掀開缸蓋一看,心裡“呼嗵”一下,面下去了一大截子。院門鎖著,賊是咋進來的?向外一瞧,只見茅牆邊上的豁口處有一大塊新掉下來的土,這茅牆那邊就是金鎖家,她明白了。怒衝衝地來到隔壁,站在門外喊道:金鎖!你出來!
金鎖沒出來,杏兒卻敞著懷,撒拉著鞋,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說:一大早就呼天喊地的,咋啦?
金鎖啥時學會偷人啦!
看你說得多難聽,啥偷不偷的,不就舀了你兩碗麵嘛!
我不跟你說,叫金鎖出來!
他不在!
不出來就算完事啦!鐵匣子說著就往屋裡闖。杏兒身子一橫攔在門口。鐵匣子手抓門框往裡衝,杏兒拽住她另一隻胳臂往外拖,只一用力,鐵匣子“啊!”地一聲便鬆開了手,連聲嗷嗷,她那胳臂只是悠盪卻抬不起來。
金鎖在屋裡的暗處看得清楚,急忙竄出來扶住他娘那胳臂,問道:娘,你咋啦?
鐵匣子痛楚地望著兒子,哭喊道:鎖兒啊!娘這胳臂掉啦!
杏兒若無其事地站在一邊,彈著她那並沒有塵土的衣襟。
金鎖想也沒想掄起了巴掌。剎那間,他就後悔了,那巴掌已落在杏兒的臉上。
杏兒先是不一怔,只覺臉上熱辣辣的,她反應過來,是金鎖那巴掌打的。她“嗷”地一聲,上手便撓,金鎖臉上立即出現幾條血痕。她那巴掌沒頭沒臉地煽過來,金鎖像一個鬥敗了的拳擊手,兩手捂住頭蹲在地上任她打。她氣憤不過,又朝他屁股上踢了兩腳,轉身走進屋去。剎時,屋裡傳出翻箱倒櫃摔東西的聲響。
鐵耙子從地裡回來,忽聽隔壁院有喊叫聲,過來一看,只見老伴手扶著另一隻胳臂,疼得直哼哼。金鎖慌亂地站在她身邊。他眨巴眨巴眼,二話沒說扶起老伴就走。
金鎖傻傻地站在院裡,不敢進屋,等到屋裡沒了聲響,他才走進屋去,見杏兒正在收拾包袱,他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