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稍稍出界,他也會對自己大喊“蠢貨”或是“笨蛋!”有時候,他甚至會在贏得一分後大聲責怪自己,因為他對擊球並不滿意。
他似乎對他身邊所發生的所有事都毫不在意,整個世界裡只有他、網球、球拍——以及,他暴烈的脾氣。在這樣的高壓氛圍下,他在這一天與自己交戰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與他隔網相對的對手。這種雙重摺磨將他推至極限,我猜想他會最終輸掉比賽,儘管他在技術上高人一籌。我錯了,費德勒以3比6,6比3和6比1贏得了勝利。
我事後又發現,費德勒一天前已經從一位叫做萊頓?休伊特(Lleyton Hewitt)的頑強澳洲少年手中贏得了另一場艱難的三盤比賽,他逃過了一個賽點並最終以4比6,7比6和6比4獲勝。這場費德勒和休伊特之間的比賽在大約30位購買了當天門票的觀眾前上演,另外還有四位購買了賽事季票的球迷。當時,誰也不會知道這兩位少年最終成為了兩位偉大的球員——他們都獲得了世界第一的排名,並且在坐滿觀眾的網球界最盛大的舞臺以及成千上百萬的電視觀眾面前獻技。
我想更多地瞭解費德勒,於是我和他約了一個採訪。當他坐在健身房更衣室我對面的木桌旁時,他又一次讓我吃驚。我擔心這個年輕人會因為一家國家級報紙的陌生面孔的出現而沉默寡言,以至於說不出任何有用的或能夠被我引述的話語。但情況完全不是這樣,帶著頑皮的笑容,費德勒一直流暢而充滿自信地表達著自己。他解釋說他的偶像是桑普拉斯,他已經在日內瓦湖邊埃庫布朗(Ecublens)的瑞士國家網球中心訓練了一年。他還說他也許是世界上他這個年齡組中最好的三四十位球員之一,他想成為一位頂尖的職業球員;當然,他還必須改進他的技術——以及他的態度。
“我明白我不能總是抱怨和怒吼,因為那會傷害我並讓我打得更糟,”他說道:“儘管失誤是正常的,但我總是很難原諒自己的任何錯誤。”他看向遠方,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人就是應該打出完美的網球。”
打出完美的網球——那才是他的動力之源。他並不只是想打敗對手和贏得冠軍,儘管他承認他也願意名利雙收。但對他來說,出於本能地,作為球員的旅程意味著擊球並且用球拍將球打向球場上儘可能完美的位置。他似乎沉溺於這個想法而無法自拔,這也恰好可以解釋他為什麼在贏得分數後仍會變得沮喪;他並不是想在這個中間有網的長方形球場裡去統治對手,他想統治的是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網球。
費德勒對自己有著很高的期待——對於那個時期的他來說,也許顯得過高了。在期待與現實的矛盾中,他在情感上難免有所迷失。看上去,他已經意識到他擁有極大的天賦並且能夠成就一番大事業,但他仍無法順利地將天賦轉化為現實。
他對於完美這種非比尋常的態度也具有某些正面的效果,那就是他不會將對手看作是想要搶走你蛋糕上黃油的競爭者——就像吉米?康納斯(Jimmy Connors)曾經說過的那樣。他的對手更像是行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夥伴,這種態度令他成為更衣室裡受歡迎的物件;他喜愛交際,並且是你能夠與之開玩笑的那種傢伙。對於費德勒來說,網球並不是一項需要令對手感到害怕的個人運動專案,而是像一個巨大團隊中志趣相投的同事那樣,共同從事一項休閒活動並且追尋同樣的理想。
他為自己的錯誤極度煩惱,好在他同樣擁有在情緒平靜後自我設問、跳出一定的距離觀察局面以及將它們置於正確遠景中的才能。他同時也願意承認自身的弱點。“我不喜歡訓練,我在訓練中總是打得很差,”他在採訪中不經意地提道:“在比賽中我能有在訓練中兩倍那麼好。”
這話同樣讓我吃驚。當很多球員在壓力下緊張得無法發揮時,很顯然,他卻保持了一種贏家的心態。這一長處在最重要的比賽和最關鍵的時刻得以充分體現,它讓對手焦躁不安,卻令費德勒多次逃脫出看上去毫無希望的險境。這也幫助費德勒創造了網球史上最不可思議的紀錄之一——自2003年7月到2005年11月間的24場決賽連勝——這是約翰?麥肯羅(John McEnroe)和比約恩?博格保持的前記錄的一倍。
費德勒在世界青少年盃賽上的勝利是徒勞無功的,缺少了一位強大的第二單打球員以及富有經驗的雙打組合的瑞士隊,最終只位列第15名。羅傑?費德勒贏了,但瑞士隊卻輸了——這種情況在未來的戴維斯盃賽中又多次上演。儘管如此,這個暴躁少年仍然得到了參加世界青少年盃賽的澳大利亞代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