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日,慈禧太后召見榮祿。 據當時擔任兵部司官的陳夔龍回憶,28日清晨,御前大臣慶親王奕特在家中密囑他和工部司官鐵良代表其參與審訊,同辦案官員商量設法解脫楊銳、劉光第。這說明連慶王都未聞政變之說,而且已接到一些方面的營救請求,開始做疏通工作。假若此時聽說謀害太后的“大逆案”,他是決不會插手營救的。
閱世空有後死身(6)
約9時,陳、鐵出慶王府。旋聞早晨某京堂封奏,請勿庸審訊,即由軍機大臣剛毅傳諭刑部,將譚嗣同等六人一體綁赴菜市口正法。被殺者,史稱“戊戌六君子”。人們相信,袁世凱在戊戌政變中是告了密的。即便政變不因告密而起,但21日他在天津,還是把有關情況洩露給了榮祿。問題在於,他回到天津時,尚不知道太后會在次日重新訓政。根據常識,訓政之後的告密,在太后看來,雖然也屬揭發,但更是大勢所趨下的“坦白”。坦白固然歡迎,未必會被認同,反而會歸入“腳踩兩隻船”、“首鼠兩端”的另冊。袁世凱日後的境遇是受到信任和提拔,則他的告密應當在訓政之前。比如袁世凱戊戌日記裡就沒有交代他19日的動向,而這也正是他獲悉了康有為政變計劃後的第一個白天,他去見過什麼人呢?有人判斷袁在20日回津之後即向榮祿彙報,22日透過楊崇伊將訊息從天津帶回北京,23日告知慈禧太后,但這種推論沒有史料支援,而在24日捕拿###人物時,也沒有將譚嗣同特別列出,譚在抓人諭旨中的排名,位居四章京第三,不過是作為###人物同案被捕而已。難道這個告密直到27日才由榮祿當面報告太后嗎?這似乎能解釋遲至29日,上諭中出現了康有為“糾約亂黨謀圍頤和園,劫制皇太后”的罪名,但沒有細節,也沒有涉及到譚嗣同。近百年來,人們翻遍了故宮檔案,迄今沒有找到一件關於此案的人證物證,因此也就無法真正回答袁世凱何以得到寵信的緣由。或說在政變後的某天,訊息才傳到北京,京津道上,往來之人固然很多,與太后取得聯絡的中轉渠道,可能會是慶王,但我從常識推測,假如慶王聽說了圍園劫後的“大逆案”,又豈能分清誰是真正的參與者,28日他敢佈置人開脫楊銳、劉光第?
其實楊銳是張之洞的人,而非康黨人物。他在入值後的私信中說: “現在新進喜事之徒,日言議政院,上意頗動,而康梁又未見安置,不久朝局恐有更動。每日條陳,爭言新法,率多揣摩迎合,甚至萬不可行之事。兄擬遇事補救,稍加裁抑,而同事已大有意見。今甫數日,即已如此,久更何能相處?擬得抽身而退,此地實難久居”,就是一個證明。而張之洞在聽說楊銳被捕後,致電正在北京的湖北按察使瞿廷韶,要他請軍機大臣王文韶、裕祿出面營救,指出楊與康黨無涉,是另一個證明。楊銳死後,盛昱作《杜鵑行哀楊生也》。詩中有“翻雲覆雨驟雷霆,竟與逆人同日死”;“茂陵遺稿分明在,異論篇篇血淚痕”之句,說的都是當時熟悉內情計程車大夫的看法。這些旁證,使我產生一個疑團:光緒的密詔為何在他手中從15日壓到18日?這期間,楊銳是否對皇帝密詔提出的問題已有建言,比如趕走康有為換取太后的諒解,所以他要看一下皇帝的態度,直至見到17日的明發上諭,他才把詔書抄給林旭。同時,他似乎也應當對朝中大臣有所溝通和作出鋪墊。讓大老們確定他與康黨的區別。他有沒有向誰洩露過這封密詔?此類猜測還可以提出許多。經過百多年來歷史學家的細緻考證,戊戌政變的種種細節,有的開始澄清,有的依然撲朔迷離,給我們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間。這正是歷史研究永遠吸引後人的原因,所以我們還可以一代又一代地繼續探究事實真相。當然,有些真相恐怕是永遠也無法搞清楚了。北半截衚衕的北口外,是著名的菜市口,清朝著名的行刑地。那天我出了瀏陽會館後,在菜市口流連了許久。菜市口地處宣南的交通要衝,當年就很熱鬧。史書記載菜市口刑場 “東至鐵門(衚衕)南口外起,西至丞相衚衕北口外止,每逢秋後朝審,在京處決犯人眾多時,由東向西排列。劊子手亦由東向西順序斬決”。這是一種嚴酷的治術。而那時的居民,並不因為挨近刑場而感到晦氣,大家都願意觀賞殺頭的紅差。這又是什麼樣的心理?在中國近代史的浩瀚人物中,譚嗣同是我景仰的英雄。他是在這裡死的。譚嗣同一直被認為是康有為的忠實追隨者,也是個亦儒亦俠的傳奇人物。但從前些年發現的畢永年日記《詭謀直紀》中,我們獲知譚嗣同其實並不支援康氏搞政變的那套想入非非、一廂情願的思路。而最令人感動的是,當局勢惡化之後,康有為走避了,梁啟超走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