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色澤鮮明,彷彿隨時都能從旗上躍出。
種世衡微微眯起眼睛。武穆王,嶽鵬舉。時隔十餘年,又見到星月湖大營的戰旗,他不禁手心出汗,這一仗究竟是生是死,種世衡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毫無把握。
從林中出來的只有一匹棗紅色的戰馬,馬上的騎手穿著與崔茂同樣的軍服,單手持著旗杆,從容踏雪而來,如果不是他手中的大旗,簡直就像踏雪尋梅的文人雅士。
騎手簡短說道:八駿第七,朱驊王韜。
種世衡在陣後看著他,一邊道:放箭!
就在弓弩手放箭的同時,王韜右手舉起大旗,用力向前一擲,旗杆標槍般直射而來,掠入宋軍陣中,從一名槍手頸中刺入,帶著血雨牢牢刺進泥土數尺。接著王韜縱馬向前,一邊從鞍側取下一柄大斧,雙臂一揮,巨大的斧輪帶著火光轟然而出,掃過丈許的距離。激射的箭矢被烈焰捲住,頓時化為灰燼。
崔茂在幽長老交手時右手受傷,無法使出全力,此時王韜的出手,才讓種世衡真正見識了星月湖八駿的實力。
前排十餘名刀手同時舉盾,合力擋住王韜的焚天斧,兩名刀手被斧輪劈中,包鐵的木盾頓時碎裂,濺出無數火星。宋軍嚴密的陣型被他這一斧撼動,露出一個缺口。後面的槍手匆忙舉起長槍,刺向王韜。後面陣內的軍士則試圖奪下那面軍旗,但旗杆入地數尺,幾名軍士聯手,都未能拔出,反而使陣型更加散亂。有軍士揮刀試圖砍斷軍旗,但拼盡全力也沒能砍動旗杆。
種世衡厲聲道:不必理會!全軍聽令!殺!
趁著軍旗引起的混亂,王韜的戰馬像楔子一樣攻入前陣,巨斧烈焰狂舞,以一人之力,撞開宋軍的陣型。
程宗揚這才知道為什麼早在夜影關時,臧修說起幾位校官,對烈山這一戰信心十足。星月湖八駿,真的是夠猛。不過王韜這種打法極耗真元,能支援一刻鐘已經很了不起。宋軍再怎麼說也有幾千人,等他氣勢一弱,踩也踩死他。已經等了快一上午,約定的訊號始終沒有出現,難道孟非卿和侯玄商量好了,讓自己來觀戰的?
轉眼間,王韜已經攻進宋軍陣中,那面軍旗仍牢牢釘在雪地上,反而是宋軍兩面都旗被他的焚天斧斬斷,連旗子都燒了個乾淨。
種世衡沒想到敵寇只出來一騎,就讓己軍士氣大挫,再讓他橫行下去,整個前陣就徹底亂套了。種世衡擎出眉尖刀,催馬上前,雙手一送,刀尖捲起風雪,挑向王韜的咽喉。
就在這時,種世衡眼角的餘光看到一隊軍士悄無聲息地掠上戰場。
王韜的第五營採取了與崔茂軍完全相反的戰術,崔茂的四營是列成戰陣,以集團方式作戰,而五營則以以班為單位,徹底打散,十人一組,趁營長吸引了宋軍全部注意力的機會,以隱蔽的方式接近,然後突然出手。等種世衡覺察出他們的戰術,二十個班就像快刀切牛油般,將整個前陣切開。
五分鐘。僅僅五分鐘,嚴陣以待的宋軍前陣就徹底崩潰。程宗揚與敖潤互視一眼,後者也一臉愕然。程宗揚聳了聳肩,風向實在太好,雪這麼大,宋軍連眼都難睜開。老杜,你說是不是?
杜元勝道:就是讓宋軍自己跟自己打,站在上風的一隊也能輕鬆取勝。
種世衡的眉尖刀以快見長,此時前陣已亂,他索性放手一搏,一時間刀光霍霍,連王韜的焚天斧也難以斬開他的刀網。
前陣的突然崩潰,令宋軍大為震動,位於最後方的殿後陣試圖回援,但有溪水相隔,只好停下,隔溪等待。幸好盧政親率策殿後陣的一個營,加上中軍大陣派的兩個都,重新穩住陣腳。
就在這時,遠處號角聲響起,程宗揚精神一振,幹!終於想起我們了!兄弟們!該出手了!
程頭兒!敖潤叫道:宋軍在這邊!
是郭遵的騎兵!你以為咱們備馬是幹什麼用的?
江州坐騎都是從外地販來,蕭遙逸多方蒐羅,把自己私養的馬匹都湊上,數量也不足五百匹。這次卻交給程宗揚三分之一,除了自己帶的星月湖五個班,兩隊僱傭軍也有半數乘馬。
程宗揚躍上馬背,一連串道:徐永!你帶隊去協助四營的兄弟!趙譽!你在後協助,無論如何把他們趕過第二道溪水!杜元勝!你帶雪隼的兄弟們過溪,在四營後面列陣!郭遵的騎兵肯定要回歸本陣,能不能擋住他們第一波攻擊,就看你們的了!
山丘上人聲鼎沸,戰馬嘶鳴,那些僱傭兵已經等了一上午,又見宋國禁軍沒有想像中那麼強,都有心殺過去大撈一把,軍令一下,立刻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