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地發現呼吸急促。
“兄長?”
“好。”
“……什麼?”
皇甫仲擎微怔。“元家允婚了?”
手腳可真夠快。
“是。聽說是劉濯拉著三姑娘一塊兒去提的親,元員外二話不說就允了。”
“那老頭兒還真是疼女兒。”哼,不自量力的傢伙,“查到劉濯的來歷了嗎?”
說到這個,包打聽一下子神氣了起來。“稟二少,劉濯是河東道晉州久利縣人士,自小父母雙亡,入籍從叔鹽商劉大白家,弱冠之後開始雲遊各處,以都料為生。”嘿嘿,這可是他透過三少的關係,千里迢迢去北方查了戶籍才得到的訊息。
鹽商?官府裡沒熟人可沒那麼容易當鹽商。“劉濯在那鹽商家地位如何?”
“因為劉濯離家已久,小的找到的那些僕人都對他沒什麼印象,只知道後院有一間下人房以前有一位什麼遠房少爺住過。想來應該是沒什麼緊要的。而且劉大白能幹的兒子少說也有四五個,怎樣也輪不到一個遠房侄兒說什麼話。”
也對,如果他在家中受寵,也就不會跑到外面來做力氣活了。原來是從小境遇悲慘,才到現在還陰陽怪氣的樣子,也不知道元桑看上他哪一點。橫豎是個沒背景的,那就好辦了。
“來人,準備一份厚禮,我要親自送到張參軍府上。”既然敬酒沒人肯吃,也就休怪他無禮了。
元員外知道劉濯不窮,但看到在宜得吆喝下抬進來的一箱箱彩禮,還是禁不住目瞪口呆了許久。“阿琚,你說……都料匠是不是真的很容易賺錢?”還是他這未來的女婿事實上還兼營殺人越貨?
不管,總之發財啦,發財啦!女兒的眼光真不是普通得好!
“呃,大概吧。”饒是王琚少年老成,在目光掃到一個開啟的長形盒子時,也不禁吃了一驚。
那是一支翠綠欲滴的吹管,上頭的兩個小字如果他沒認錯的話,應該是籀文的“韶華”。
“秦咸陽宮有玉笛長二尺三寸,二十六孔,吹之則見車馬山林,……”
韶華管。
一直以為那是傳說中的奇珍異寶,竟在這裡出現!單這一件,便把在場熠熠生輝的金珠玉帛都比了下去。此物無價,任他一個都料匠財富聲望再顯赫,非有奇緣,也求之不得。
這個劉濯,似乎比旁人想象中的更復雜。
劉濯自言父母雙亡,家中無親故可主持婚事,一切細節自是均由元家三位長輩打點。既是嬌客,長居客棧自是欠妥,按著大夫人的意思,主僕二人搬入元府,而元桑則將於翌日起暫住別業,待新婚之日再象徵性地娶過門。
當夜無月,劉濯一人漫步庭院。心中無限開懷。
多好。他這一輩子啊,終於永遠離開了既定的軌跡。有了事業,他喜歡並且可以沒有負擔地去做;將會有妻子,聰穎能幹善解人意,最重要的,她平凡而且甘於平凡。終於可以做一個完整的凡夫俗子,有一些小錢,置幾房妻妾,生一些孩兒,憑勞力養家餬口。悠悠忽忽之間,一生便也這般滑過去了,和樂,順遂。
無關乎喜愛與否,只是平凡讓他安心。他不討厭餐金著玉的豪奢生活,萬眾仰望的輝煌光景他仍會不時心嚮往之。但如果榮華富貴滔天權勢必須在明槍暗箭下才能得到,那麼他還沒具備那種孤注一擲的勇氣——或許,永遠都不會準備好。幾年闖蕩下來,心也野了,沒有毒蛇的暗中窺伺,沒有違心的裝瘋賣傻,芸芸眾生都這麼過,沒理由他就求不到這個機會吧?既然有一種生活能讓他更覺愜意,他不介意拋下淡淡的企圖心來享受云云眾生的悠閒。
快成親了,物件是桑——那日說好了往後便如此喚她。他得到一個家,她則暫時省去一些煩惱。
會在一起一輩子的,兩人都不是激烈的人,懂得對方,談不上什麼男女之情,情之一字害人匪淺,小時的桑和他一樣都做過夢,現在不會了,凡夫俗子想這許多做甚?
努力忽視心中莫名的空蕩,成親真好。
“我打賭是你提出婚事的。”是那個雲起的聲音。
“哦?怎麼說?”這一個聲音則是桑的。
莫名地,他一時反而不忙離開,隱入黑暗中,且聽她們說些什麼。
“還用問嗎?劉濯看起來就是八風吹不動的主,你若不說話,依他那種怪里怪氣的個性,就算對你有意也至少等到七老八十才開口。”沒辦法,她就是對這個人沒好感,忍不住損幾句。
元桑沉吟:“那日我只是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