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荷蘭訪問了,肝病迫使愛因斯坦遵循嚴格的飲食,過著十分清靜的生活。可在戰爭之中,柏林的食物供應非常緊張,好在愛因斯坦是瑞士公民,有權接受從瑞士寄來的食物包裹,但這也不足以彌補由於戰爭而引起的營養不良。愛因斯坦的醫生極力勸說他去瑞士養病。可能因為米列娃仍在伯爾尼,愛因斯坦覺得在沒有與米列娃解決情感矛盾的情況下去瑞士是不合適的,他堅決拒絕了醫生的勸告。
在柏林的頭幾年,愛因斯坦常常去看望自己的堂叔魯道夫·愛因斯坦。那時,魯道夫和女兒艾爾莎住在柏林。艾爾莎與愛因斯坦自幼熟悉,她在和丈夫離婚後,就帶著兩個女兒一直住在柏林的父親的家中。愛因斯坦得病後,一直受著艾爾莎的照顧,也由於這場大病,兩個在情感上都孤獨的人有了結合的願望。
艾爾莎是位持家的能手,這一點是米列娃無法相比的。她在廚下煎魚炙肉,動作就像藝術家那樣優美:這兒放兩塊紅的西紅柿,那裡添兩片綠色的黃瓜,在戰爭年代,她仍舊有本事做出一桌色香味俱佳的好菜來,讓愛因斯坦得到不少溫暖的感受。
艾爾莎知道愛因斯坦的脾氣,他們小時候常在一起玩。艾爾莎比愛因斯坦大三歲,1876年出生在德國巴登符堡州的海亨根。艾爾莎一家常到蘇黎世走親戚,愛因斯坦也常到海亨根去玩。也許少年時代的愛因斯坦和艾爾莎間的感情就很親密,所以在柏林重逢時,兩個人走到一起是某種情感的延續。
艾爾莎後來曾對訪問者說:“當我還是一個女孩子的時候,我就愛上了阿爾伯特,因為他用小提琴演奏莫扎特十分美妙……他還會彈鋼琴。當他思考理論時,音樂給了他啟示。他到書房讀書,然後走出書房,彈一會鋼琴,草草寫點什麼,又回到書房去,這時候,我和瑪戈特就悄悄離開。我們不讓他看見,為他備好吃的東西並放好外衣以備他使用。有時候,甚至天氣不好的時候,他不戴帽子,也不穿外衣就出外了,然後回家來,站在樓梯上……”。
在艾爾莎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愛因斯坦的性情從根本上是孤獨的,也許他壓根就不可能成為一個世俗家庭的男主人,在這點上,性格倔強的米列娃不理解他,生活瑣事的矛盾導致了他們最終的分手。與米列娃相比,艾爾莎雖沒有什麼學問,也不懂理論物理學,但她深知愛因斯坦的秉性,也理解他的孤獨性格,更何況有了一次婚姻變故後,能做愛因斯坦這位世界名人的妻子,她就滿足了。她只想在生活上無微不至地照顧愛因斯坦,其餘的一切,她都不加理會了。不管怎麼說,艾爾莎總是吸引愛因斯坦留在柏林的原因之一。1917年夏天,愛因斯坦從威特爾貝徹大街搬到哈伯蘭大街,住到艾爾莎一家的隔壁。12月寫信給朋友說:“多虧艾爾莎的精心護理,我一夏天重了4磅。她親自給我燒飯,看來也需要這樣做。”
病中的愛因斯坦,確實從艾爾莎那兒得到了從米列娃那兒得不到的溫情。病中的人,都需要一個笑容滿面、體貼入微的親人來照顧。他躺在病榻上,這位幼時的伴侶坐在身邊替他織毛衣。艾爾莎操著一口他們共同的方言,講起話來帶“兒”音,就像小河在汩汩地流。她輕輕地站起來,快步走到廚房,又輕手輕腳把茶點端到愛因斯坦身邊,說:“來,阿爾伯特,把這個奶油炸面圈兒吃了。”
愛因斯坦心不在焉地嚼著香甜可口的食品,艾爾莎又用帶“兒”音的動聽的故鄉方言,給他講起柏林大街上有趣的新聞:麵粉多少錢一磅,又漲價了;哪一家商店裡來了一批進口的罐頭食品,誰也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怎樣把那些罐頭開啟……
在艾爾莎的精心護理下,愛因斯坦的身體明顯康復。但在1917年年底,氣候變冷後,愛因斯坦的病又突然變重。他又患上胃潰瘍,因此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幾個月。他的情緒十分低落,“精神頹廢,氣力不支”。1918年4月,醫生允許他下床活動,但仍需小心行事,不得作任何受累的事情。誰知久病在床的愛因斯坦拿起心愛的小提琴,拉了一會兒後,竟又不得不重新回到病床上。他當時告訴朋友們說:“近來,我遭到了令人極不愉快的打擊,很明顯,原因是我拉了一小時的提琴。”
1918年5月,重新臥床的愛因斯坦是患了黃疸病。顯然,長期勞累後的愛因斯坦的體質完全被毀壞了。愛因斯坦說他在1918年8月做了一個夢,夢見他用刮鬚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這也許是他健康狀況不良的反應,也許是他陷入了米列娃與艾爾莎間的抉擇難題。所以12月他寫信告訴埃倫費斯特,自己可能再也不會恢復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