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注意到它們和卓木強巴有搏鬥啊!事後只顧著高興,他以為那兩頭狼早回來了,現在聽索瑞斯問起,難道狼失蹤了?馬索想找當時同去的傭兵詢問,可是那些傭兵都戴著頭盔,一混人人群,再也分不出誰是誰,馬索急出了一頭冷汗。
岳陽把東西拿進帳篷,莫金馬上翻找起來,只見他將卓木強巴的揹包衣服翻了個底朝天,卻似乎沒找到他想找的東西,他手摁著胸口位置,喃喃道:“沒有?不可能啊!我明明記得他有的。難道說……”
莫金抬起頭來,指著那堆東西道:“沒事了,你可以拿走了。”
岳陽就那麼出得營帳,還不相信莫金就這麼放過了自己,他心中對莫金重新做了結論:“這個莫金,要麼,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邪惡;要麼,他超乎自己想象的邪惡。”
霧雪之中,一片茫茫,無論紅褐山岩,還是枯黃斷木,都鍍上了一層銀白,雪飄飛絮裝點著整個世界,刺骨的寒風也在迷霧中肆意地穿梭。卓木強巴全身半裸,頂著風雪木然前行,那風,真的很冷,但更冷的地方,卻是他的心。呂競男死了嗎?連屍骨都被狼吃掉了嗎?岳陽,我們是如此信任你,為什麼偏偏是你?你的心也被狼吃掉了嗎?難怪沒有發現內奸,去查詢內奸的人自己就是內奸,哈……真是絕妙的諷刺,我是全天下最蠢的人?巴桑也死了,張立也死了,胡楊隊長,塔西法師,都死了……亞拉法師和敏敏,他們還活著嗎?為什麼我還活著?為什麼偏偏還剩下我一個?我一個人,又能去哪裡?能做什麼?莫金帶來了成千上萬的軍隊,自己呢,我已經一無所有,僅剩血肉之軀,在這酷寒之地,還能走多遠?又為什麼,還要繼續走下去?
逢生
卓木強巴就這樣一直走著,沒有目的,也失去了方向,彷彿連思維,也被這霧雪凍得僵化了,只剩下生命的本能,驅使著他不停地走下去,他的身體知道,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再也不可能走得動了。剛開始,還能蹣跚步行,隨著夜幕降臨,寒意更盛,卓木強巴只感到體內的血管、肌肉,如同被凍成了冰條,像木偶一樣機械地邁步,對他而言也成了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還有必要繼續走下去嗎?卓木強巴不知問了自己多少遍,但那身體彷彿不再受他意識的控制,依然倔強地向前走著,為什麼呢?他隱約聽到心底深處傳來各種聲音:“敏敏或許還活著,紫麒麟或許就在前面不遠,帕巴拉或許真的能看到,和導師約好了的,一定要回去……”他僵硬地轉動著頸項,想像戳破肥皂泡一般將這些聲音都甩出腦海去,然後,他聽到了隱藏在各種聲音之後,那深埋在比心底還深的潛意識中,那個被刻意遺忘的角落,傳來一個封印已久的聲音:“妹妹,或許,還活著!”
那聲音直接逾越了意識,控制著身體,驅使他走著。不能死,不能死在這裡,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我還有,活下去的理由!迷失之後,卓木強巴重新喚起了求生的意志,他漸漸恢復了密修者那獨特的呼吸,他要蓄積一切可蓄積的力量,只為活下去,必須活下去。只是人力不可勝天,卓木強巴的身體,還是在持續的僵硬中,剛開始全身發抖,到後來,四肢麻木得失去了感覺;剛開始牙關還能打戰,到後來,牙關彷彿被凍得封住了,張不開嘴。再往前走,卓木強巴竟然失去了行走的感覺,只是看到周圍的景物變幻,知道自己還在走而已,而飄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胸口,竟然也不再融化。
卓木強巴脖子無法扭轉,只能眼珠轉動著,搜尋視野範圍內可見的避風港,但眼見處,天空野曠,亂石突兀,別說避風處,想找一塊雪花飄不到的地方都不可能。天色越來越暗,他也知道,黑夜來臨之後,這個地方,是一點光也沒有的,到那時,他只能等死了。一次次失望,讓他剛剛燃燒起來的熱情,隨著寒雪漸漸冷卻下去。卓木強巴知道,他的體能已經達到極限了,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變得越來越慢,理智告訴他,就算他找到了遮雪避風的所在,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可能活下去,一旦躺下,他將長眠。要能存活,除非奇蹟的出現,只是在這種地方,在這個時候,還會有奇蹟嗎?
卓木強巴帶著不甘的心,還在頑強地挪動著、搜尋著,只要身體沒有徹底僵化,他就不會停下。就在香巴拉的夜空完全黑暗之前,天空也帶著不甘,放出最後一抹光明,卓木強巴突然看到,在自己正前方,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一朵雪蓮,正沐浴著落雪怒放。它看上去,是如此的嬌弱不堪,那莖葉,似乎一絲風都能吹得折斷,但它卻毅然紮根在堅實的巨巖上,迎著風雪,驕傲地吐著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