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方十六,如玉琢的一般,太平公主見了,哪裡捨得放走,一住又是四五天;等二兄崔液來找弟弟,才放他回去;不過崔液又被留了下來。
較之崔滌,崔液更長於詩文,進士出身不說,文章、書畫堪稱一絕。太平公主從小也讀了不少詩書,寫字作畫也略知一、二,因此二人誦詩唱曲,作書繪畫,琴瑟和諧,意趣相投。又住了好幾天才回,也與他的兄弟一樣,帶著太平公主升官的許諾和整車的珍寶賞賜滿載而歸。
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太平公主連連把崔氏三兄弟弄到手,既滿足了情慾,又網羅了人才。半個多月前胸中莫名的煩躁與氣惱,通通消釋乾淨。她覺得這日子過得從來沒有過的滋潤。
這日子過得最不滋潤的要算上官婉兒。
嫁給中宗,她覺得好像嫁了床破棉絮,然而就是這破棉絮也難有相會的時候,今天這個宮,明天那個院,幾個月也難與他相聚一次。正處於如火如荼年齡又與不止一個男人往來過的上官婉兒,怎耐得住獨守空房的寂寞?她本來有個武三思,但為討好韋氏,他對她的光顧越來越少。她感到後悔,早知如此,又何必去牽那根線?而今覆水難收,武三思已被有權勢的韋氏全部佔據,自己只有另起爐灶了。
她突然想起控鶴府,雖然撤銷,但可以搞個類似的機構,把一些文人學士集中起來,吟詩作詞,寫字作畫。文人中的風流佳客最多,儘可以從中物色可意人兒。恰中宗、韋氏、安樂公主都愛附庸風雅,又愛熱鬧。投其所好,他們準保支援。她便向中宗建議戌立修文館,把那些能文會詩的公卿大臣、學士文人,定期集中,品茶喝酒,吟詩作賦,既可為朝廷歌功頌德,讓他們幹些正事,又避免他們在下面妄議朝政。中宗覺得有理,便立即批准成立。每月初一、十五兩次例會,參加者要交詩作,評定等級后皇上頒獎。一時間報名參加的人多如牛毛,寫的詩成百上千。中宗、韋氏、安樂公主常由婉兒捉刀代筆,不斷有新作問世。都說上官婉兒出生時,其母夢見天神交付她一把秤,並說:“汝女將來文才冠天下,這把秤就交給你,要她稱天下士。”故而,皇上命婉兒詳定等級,中宗、韋氏、安樂公主的詩每次都能奪冠,群臣紛紛稱賀,說他們乃天下第一流的詩人,甚至超過屈原和三曹。這樣一來,他們的積極性更加高漲,修文館的評詩活動搞得熱火朝天。
還有一個每次都能評為一等獎的人是崔湜,這時他已升任為兵部侍郎。他的詩本也不錯,但更主要的是他的羨貌打動了上官婉兒的芳心。幾次一等評下來,二人成了知交,常借研究詩藝在修文館相聚,由研究作詩技巧逐漸變為研究其它方面技巧。郎貌女才,風流天成,二人的桃色新聞如一場漫天大雪灑遍了京城。
好哇婉兒,你這個賤人,看來是跟我作對定了:我的張昌宗,你偷;我的武三思,你偷;我的崔湜,你又偷。天下男子這麼多,你為什麼偏偏揀我愛的偷?
太平公主心裡罵著,手舞著雪亮鋒快的日月寶劍橫殺豎砍,眼看一片才長起來的小樹林被她砍得一片狼藉,嚇得來向她報告訊息的宗雲趕快躲到一邊。他生怕公主砍順了手,把他也給砍了。
她砍累了,丟下寶劍,坐在草地上喘氣。一大幫侍女都遠遠站著,不敢靠近。
“宗雲,你過來。”太平公主向宗雲招手。
宗雲小心翼翼走了過來。他想壞了,今天這馬屁難道又拍到馬蹄上了?上次因為去討張昌宗的好,被打了兩巴掌,雖然立馬就報了仇,但那陰影還在。可是今天,公主問起崔湜,我只說了人人都說過的那幾句,怎麼又錯了?
“你把崔湜這段時間去修文館的情況詳細給我講講,我非治治他不可。”
宗雲見太平公主氣已消了許多,膽子大些了,走近兩步,細聲講了一遍,然後關心地勸慰道:“公主殿下,那崔湜看起來衣冠楚楚,文質彬彬,只不過小人一個。公主殿下是幹大事的大人物,何必跟他那樣的小人計較?”
太平公主聽了,心中稍覺受活,笑道:“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謝公主殿下誇獎。”
“你們過來,”公主指著站在遠處的侍女們說道:“去告訴總管,叫他從庫裡選一百尺好級子,準備好車馬,送宗侍郎回府。”
宗雲聽了忙恭身打拱說:“謝公主殿下賞賜。”賞一百尺緞子,自然高興,但沒讓他飲宴侍寢,又不免懊喪。
宗雲的長像酷似張昌宗,太平公主與他一起,能勾起以往與張昌宗的許多美妙有趣的回憶。要是平日。她一定會留住他,可今天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