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去臺灣的心就更堅決了。
一個星期後我們就已經到了廣州。那是一九四九年八月。
龍:八月,那幾千個河南出來的同學,馬上就要走上另一條路,你卻半途“下車”了。好,到了廣州。
瘂:在廣州第一次看電影,片子叫“中國之抗戰”,覺得很不習慣,怎麼一個人頭一下子很大,一下子很小。
龍:也在廣州黃埔碼頭上的船?
瘂:對。船上沒床鋪,所有的兵都坐在艙面上,太陽就那麼一直曬著,我們喝水就在船機旁邊用茶缸接機器漏下來的滴水喝。坐著坐著,就暈睡過去了,忽然聽到有人大喊“臺灣到了”,一陣騷動,遠遠看到高雄的山,還有燈,愈來愈清晰。
下了地,看到有很多賣香蕉的小販,有同學有錢要買,人家給他黃的他不要,他說綠色的比較新鮮。然後就看到有些人在吃一種很燙的東西,放在嘴巴里又拿出來,冒煙,叫做棒冰,冒著煙,覺得很奇怪,怎麼回事,這麼大熱天吃這麼燙的東西。
龍:北方土包子。這時還沒自覺已經當“兵”了?
瘂:接下來,帶我們的那些人,態度就不太對了,“站好站好!”“排隊排隊!”已經到臺灣了,那種笑面的就不太對勁兒了,到了鳳山五塊厝以後,有一個通訊連的連長,也說河南話,說“你們如果認為自己說話還清楚,打電話人家聽得懂的人,請向前三步走”,他要為通訊連選兵,通訊連的兵講電話要說得清楚。而實際上他是想找一批河南青年,因為他是河南人,要找同鄉到他連上去,他又不能講“河南人向前三步走”嘛。
龍:那你有沒有“向前三步走”呢?
瘂:我和幾位河南同學一起向前三步走,於是我們就被帶開,換了軍裝,每人發一支沒子彈的步槍,從這天起,我就成了通訊連的“上等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