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3 / 4)

夫人道:“我逃到哪裡去呢?皇上以城交你,你固然沒處逃。先父以我嫁你,我又不逃便是背主,我逃便是背夫。城存與存,城亡與亡,說什麼呢!”

沈知府道:“外面辦文書沒有人,裡面司炊爨沒有人如何是好?”

夫人道:“這都是妾身的事。你既回來,準備先行犒軍。”

說罷便召集守城兵民,將堆著的金帛,及夫人簪珥釵別,儘量分取。如果城破,可各自逃生,不要留戀。軍民那裡肯受?都說大老爺不走,我們也決不走!沈知府再三開導,總算各人領點金帛,分班上城去了。夫人淅著一籮米,汲著一桶水,親到大鑊前拾薪造飯,分給軍民,軍民萬分感激。沈知府出衙巡哨去了,夫人將來往文書,逐一檢視,覺得江西全省,釜魚幾肉,沒有一處保全,更沒有一處呼籲。忽然想到浙江總兵僥廷選,是文忠舊部,近駐玉山,離廣信只有九十里,便親書一信,前往乞援。那書是齧指血寫的,斑駁殷紅,令人垂淚。

沈知府在信外加了封套,作為羽檄饒總兵展開一看,有什麼“妾身倚劍與井”這句話,知道夫人死志已決,在文忠面上,不能不救,便復書道:太守之忠,夫人之烈,廷選之所敬也。回憶文忠在日在日,訓練督率,視如子弟。幸得一秩,皆由公賜。夫人有難,即赴湯蹈火,亦不敢辭。廷選所駐,未便離汛,特派裨將某率兵二千,星夜馳援。器械糗糧,均已周備,無侍再給。朝發少至,幸賜指揮。倘獲解圍,即令返旆。若果不濟,夫人宜保身為上,無沾沾於倚劍與井也!質之太守,以為然否?

廷選覆信到後,饒軍亦接踵而至。兩員裨將,傳廷選的令,要進來叩見夫人。夫人以青衣出堂,對著裨將,指著庭中道:“這便是井!”

又指著壁上道:“這便是劍!妾身別無他慮,以一死見先父於地下。將軍是饒將軍識拔的,饒將軍是先父識拔的,淵源有自,總以殺敵為第一義。妾身有不腆微物,願助部下牛酒。”

卻將有餘不盡的簪珥釵釧發出來。兩裨將道:“夫人所賜,未敢固辭,願各取一物以存紀念,其餘還求存納,待賞有功。”

磕個頭退出去了。沈太守有此一支生力軍,自然膽壯。傳知裨將賴高翔、畢定邦,同饒部分門扼守。夫人晨籌軍食,暮治官書,一點沒有勞倦。倒是那太平天國圍攻廣信,曠日持久,毫無成績,反被城軍開城迎擊,受創甚劇。沈太守知太平天國有些鬆動,便一鼓作氣,連勝七陣。太平天國支撐不住,殺了諜報的洩一洩氣,連夜繞南遁去。廣信軍民,稱頌太守,無不稱頌夫人。

曾國藩已奉派欽差,將太守夫婦守城的情狀,奏聞咸豐。

還說軍興有年,郡縣望風逃潰,惟沈葆楨能獨申大義於天下,洵屬難能可貴。其妻林氏,為故總督林則徐之女,夙嫻家教,故亦躬執刁斗,不避危險,連這血書求救的大概,一併敘入。

咸豐批折褒美,將沈知府擢升廣饒九南道員,廷選亦調贛南鎮總兵,與沈互為犄角。夫人對沈道:“饒總兵來,妾心慰矣!

此處距故鄉雖不遠,然太夫人春秋高,家境又不裕,歲時伏臘,重勞老人,是妾之恥。況且江西不是樂土,署中留這細弱,殊覺不便。妾願回家去侍奉太夫人,你且一心報國罷!“

沈以欲歸不得,頗亦贊成此舉。夫人既江西歸裡,從此奉姑訓子,連沈太守撫江西,督兩江,並不曾隨至任所。只有咸豐九年、十年,乞養兩次。及見夫人,及派充福建的船政大臣,這時已慈蔭不存,家政全仗夫人了。

此外李巡撫續賓,張提督國樑,先後殉難。洪秀全部下的石達開、陳玉成,轉戰無竭。便是曾欽差,也一時拆發不開。

幸虧湖北的胡巡撫,江西的沈觀察,同那湘陰的左京卿宗棠,合肥的李觀察鴻章,與季弟沅浦太守國荃,風虎雲龍,同時並起。不料秀全部下,又闖出一員女將來。正是:到處乘風揚禍水,因人貫日詫雌霓。

欲知後事,且聽下文。

第四十八回 左道記蕭娘吞刀吐火 荒村問包妹斬將搴旗

上回說到秀全部下有一員女將,卻是西王蕭朝貴的妹子,排行第三,大眾叫他三娘。他從前跟著朝貴,來投秀全,說道他十二三歲時候,遇著一個女道,帶他到紫蓋山中,修煉三載,將什麼豆人紙馬,吐火吞刀各種幻術,詳細傳授。還有飛刀十二把,按著十二生肖,百里裡面殺人,如探囊取物一般。秀全信以為真,叫他在廣西招集隊伍。三娘羅致一班西溪峒苗,紅錦蓋頭,鼻綴銅環,騎馬跣足,望去像個天魔。三娘卻兩鬢垂肩,繡衣裹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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