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關山沒在白羅羅面前露出擔憂的表情,他的神情一如他們想見時那麼冷淡,像是沒有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白羅羅心想,他當初應該態度更強硬的拒絕黎關山,如果這樣的話,他從這個世界離開的時間應該會往後推遲一些。但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
白羅羅的身體開始迅速的衰弱,出現了所有疫病的症狀。
黎關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治療這種疫病的疫苗根本還沒有研發出來,就算他將白羅羅帶到基地中,也不過是勉強延長一些他的生命。
白羅羅沒有讓黎關山繼續欺騙自己,他看著黎關山因為疲憊和絕望充滿了紅血絲的眸子,虛弱的伸出手抓了抓他的手指,微不可聞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黎關山反手握住白羅羅纖細的手,他說:“不,你不會死。”
白羅羅眨了眨眼睛,他艱難的說:“我想……見見……他們。”
黎關山說:“好。”他半跪下,用力的吻著白羅羅的手背,用一種近乎哽咽的語氣說,“水源,活下來。”
白羅羅彎起眼角,他說:“好。”反正都要走了,他騙騙黎關山也沒有什麼關係。
當天晚上,白羅羅就見到了墨脫和黎淺淺。
大貓墨脫趴在白羅羅的身邊,居然也在抽泣,黎淺淺更是哭的近乎崩潰,她跪在病床邊,哭著求白羅羅活下來。
白羅羅睜著眼睛虛弱的看著他們,慢慢道:“不,要,哭。”
黎淺淺眼淚潤溼的白色的床單,她抓著白羅羅的手,說:“水源,我不想你走,我捨不得你走,明明一切才開始……明明一切才開始……你的樹怎麼辦呢?哥哥怎麼辦呢?”
白羅羅的眼睛慢慢的合攏,黎淺淺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黎關山站在旁邊,抖著手摸了摸白羅羅的脈搏,才低低的道了句:“睡著了。”
黎淺淺絕望的看了眼白羅羅,說:“哥,沒有辦法了麼?”
黎關山不說話,眼神有一種已經知曉結果的絕望,他說:“我不知道。”
白羅羅病了三天,到第三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靠著輸入身體的營養液,但最糟糕的地方在於他的身體開始抵抗一切從身體外進入的東西,包括營養液,甚至包括藥劑。
他們都在祈求奇蹟發生,但在內心深處卻明白,奇蹟不會出現。
白羅羅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其實並不太難受,因為系統幫他遮蔽了大部分不舒服的感覺。然而他的身體卻十分虛弱,連說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黎淺淺開始和墨脫守在白羅羅的身邊,他們兩隻整日以淚洗面,眼淚流乾了,便呆呆的靠在白羅羅的病床邊。
黎淺淺說:“媽媽走的時候,我還小,哥哥卻已經十幾歲了。”她低低的說,“我隱約記得他哭的特別難過,但是自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哥哥哭了。”
黎淺淺伸手摸了摸白羅羅的額頭,繼續說:“我昨天看到他一個人在哭,沒敢過去,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他不哭了。”她安慰不了黎關山,能安慰黎關山的只有眼前奄奄一息的江水源,而他,卻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
“水源,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走,我捨不得你走。”黎淺淺呆呆的說。
白羅羅說不出話來,他只能用自己的手指,勾了勾黎淺淺的手指。
黎淺淺想笑,又想哭,最後把嚎啕嚥進喉嚨,整張臉憋成了紅色。
黎關山整夜整夜的陪著白羅羅,他的目光讓白羅羅覺得胸口疼。以前都是乾淨利落的死掉,唯獨這一次,他看到了其他世界被他留下的人的哀痛絕望。
白羅羅甚至心生愧疚,對曾經自己做出的一切產生了懷疑。他做的真的是對的麼,如果是對的,那麼他們為什麼會那麼的難過。
黎關山把口琴帶來了,每天吹給白羅羅聽,他只會吹白樺林,於是就這麼一遍又一遍的吹著,想用曲子喚醒奇蹟。
只可惜,白樺林本就是屬於離別的曲子。
白羅羅終於是不行了。
他走的那天,應該是個晴朗的下午。陽光如往常一樣,從窗戶裡射到他的床邊,投射出明亮的陰影。
黎關山,黎淺淺還有墨脫都在病房裡。
白羅羅感覺到了什麼,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生命從身體裡流失,但當這種感覺持續了片刻,他居然又有了力氣——大概是迴光返照吧。
白羅羅苦惱的想著。
“你們……過來……。”白羅羅聲音微弱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