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接到於濱的來信,舒乙都如獲至寶,那是他生命的甘露,是活下去的源泉。
令舒乙終生難忘的是1971年的那個夜晚,那是於濱發配後第一次回家探親,舒乙也被特赦回家。幾年沒見面了,夫妻相見,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那一次小聚之後,於濱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銘刻在舒乙的心中,成為他戰勝困難、活下去的勇氣與力量,在漫長的批判與改造中,於濱是他唯一的精神家園!
舒乙:眾人稱甲的“愛國者導彈”(13)
對於舒乙的婚姻,老舍也是主張婚姻自主,完全尊重舒乙自己的選擇。婚禮那天,他送給舒乙一幅親筆書寫的大條幅,紅紙上8個大字:“勤儉持家,健康是福。”下署“老舍”。可惜,後來紅衛兵把它撕成了兩半,扔在地下亂踩。等他們走後,舒乙從地上將它們撿起來收藏好,儲存至今,雖然殘破不堪,卻是老舍先生留給舒乙的最珍貴的禮物。
2001年5月21日下午4點27分,胡絜青因病在北京和平里醫院逝世,終年96歲。胡絜青出生在一個滿族普通人家,少年時期就喜愛美術和文學。1931年她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國文系,並於同年7月,與相識相戀1年多的作家老舍喜結良緣,從此開始了他們歷經坎坷艱辛而又成果豐厚的人生之路。在將臨生命盡頭的最後時刻,只給子女留下平平淡淡的8個字:“心平氣和、隨遇而安。”
在胡絜青誕辰100週年之際,由北京市文物局、老舍紀念館舉辦的紀念胡絜青誕辰100週年暨畫作捐獻儀式在北京藝術博物館舉行。胡絜青辛勤創作了半個世紀,留下了大量的精美畫作,曾在香港、北京舉辦過個人畫展,並出版了畫集及百菊圖等,遵其遺願,子女們在母親這特別的紀念日裡把其美術精品捐獻給國家,收藏在老舍紀念館,供世人欣賞研究。
在花甲之年,舒乙才開始畫畫,沒有師從任何畫派,沒有學過技法,而是從感情出發,從生活出發,用自己的方法畫畫。他的畫風頗為獨特,畫中典型的意境是“一灣碧水,一片黃葉,一抹惆悵,一腔呆情”。“很多人問我,為什麼60歲才開始學畫畫,但我的朋友朱德群先生得知我60歲開始學畫畫卻拍手叫道:‘這就對了!’。原來,他們很反對現在一些父母的做法,孩子很小的時候就送去學畫畫,他認為學美術必須是‘老頭’,因為有了生活文化的積澱後,才能畫出好的作品,而小孩子學畫畫,只能學習到技巧,容易淪為畫匠而不是畫家。他因為找到我這個印證的例子,非常興奮。”
“我真正開始當回事兒似的作畫其實緣於我愛人。10年前,原本在北京林業大學當教授的她退休了,開始在老年大學學畫,我常在一邊看著指手劃腳,有時乾脆代為捉刀。有時我就自己畫一張,這樣就又開始畫畫,且越畫越上癮。”舒乙自言所畫無法歸類,既非山水、也非寫意更非工筆,是從生活中來的藝術想像。
“成為美術家有兩條路,一條是學習技巧技法,訓練自己的光線構圖,最後成為畫家;另一條路線是憑個人的感覺感悟,從生活的啟迪中走進繪畫。我走的是後一條路線。”舒乙認為,其實很多大畫家也是走第二條路的,像“揚州八怪”的金農其實也是老來時才開始作畫,畫出了自己獨特的意境;凡高也沒有經過專門的技巧訓練,但他成了畫界的一代宗師。
談到繪畫,舒乙說,儘管母親胡絜青是師從齊白石、於非闇兩位大師的國畫家,但他認為父親對自己在畫畫方面的影響要更大一些,相反並沒從技法上受母親一點影響。父母的家庭薰陶對舒乙來說是迥然不同的———父親從來不會告訴舒乙應該如何如何,而是以身作則;而母親則告訴他應該如何如何,不該如何如何。
舒乙和母親的感情甚好,在他60歲愛上繪畫之後,每有得意的佳作必與母親分享。有一天,畫完意趣盎然的《小貓爪》,舒乙興高采烈地把作品送到母親面前,問道:“這是什麼?”母親看了看,回答是:“不知道。”納悶的舒乙再次問了一遍,母親看完後答了一個字:“好。”原來母親已經肯定了這幅作品,講起這段往事,舒乙一臉得意的笑容。
“老舍先生不懂畫,但評畫卻一流,他的鑑賞力極佳,常對著一張字畫品頭論足。我從中就平白無故地知道了許多藝術標準。而我母親則日日作畫寫字,她收藏的許多書畫圖冊我都看過。母親又會寫意,也會工筆,她有一個獨門‘菊花’。國畫的題材本來很窄的,但她有很多發展。”談到個人的心得,舒乙說,“從我個人來看,我能畫畫要得益於對生活的細心觀察。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