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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夷山,王守仁找到了問題的答案,因為在這裡他遇到了一個老朋友。他鄉遇故知,王守仁高興之餘,便向對方請教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他的這位朋友思考了很久,給了他一個天才的建議:
“還是算一卦吧。”(似曾相識)
於是,一百多年前老朱同志參加革命前的那一幕又重演了,在王守仁緊張的注視下,算卦的結果出來了:利在南方。
那就去南方吧。
王守仁告別了朋友,踏上了新的征途,但他仍然不願意去貴州,便選定了另一目的地——南京。
此時他的父親王華正在南京做官,而且還是高階幹部——吏部尚書。但王守仁此去並非是投奔父親,而且是秘密前往的,因為他已經在中央掛了號,稍有不慎,可能會把父親也拉下水。他之所以要去南京,只是因為還有一件事情沒有了結。
王守仁十分清楚,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傳統古板的讀書人,他並沒有什麼偉大的夢想,只希望兒子能夠追隨自己的足跡,好好讀書做人,將來混個功名,可現實是殘酷的,自己從小胡思亂想就不說了,十幾年都沒讓他消停過,好不容易考中了個進士,現在還被免了官。
事到如今前途已經沒有了,要想避禍,看來也只能去深山老林隱居,但在這之前,必須給父親一個交代。
於是他連夜啟程趕往南京,見到了他的父親。
父親老了。
經過二十多年的歲月磨礪,當年那個一本正經板著臉訓人的中年人已經變成了白髮蒼蒼、滿面風霜的老人。
見到兒子的王華十分激動,他先前以為兒子真的死了,悲痛萬分,現在見到活人,高興得老淚縱橫,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不斷地抹著眼淚。
王守仁則生平第一次用愧疚的語氣向父親致歉:
“我意氣用事,把功名丟了,對不起父親大人。”
可是他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意外的答案:
“不,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對。”
王守仁詫異地抬起頭,看著欣慰頷首的父親,他這才明白,那個小時候刻板地管束自己,看似不通情理的父親,是一個善良寬容的人。
經過與“劣子”長達十餘年的不懈“鬥爭”,王華終於瞭解了兒子的本性和追求,他開始相信,這個“劣子”會成就比自己更為偉大的事業,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父子交談之後,王華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王守仁嘆了口氣:
“我在這裡只會連累父親,京城也已回不去,只能找個地方隱居。”
這看來已經是唯一的方法,但王華卻搖了搖頭。
“你還是去上任吧。”
上任?到哪裡上任?去當所長?
“畢竟你還是朝廷的人,既然委任於你,你就有責任在身,還是去吧。”
王守仁同意了,他是一個負責任的人。
就這樣,拜別了父親,王守仁帶領著隨從,踏上了前往貴州龍場驛站的道路。在那裡,他將經受有生以來最沉重的痛苦,並最終獲知那個秘密的答案。
【悟】
王所長向著他的就職地前進了,由於他的父親是高階幹部,所以多少還給了他幾個隨從下人陪他一起上路,但這些人並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只知道是跟王大人的兒子去就任官職。
這麼好的差事大家積極性自然很高,一路上歡歌笑語不斷,只有王守仁不動聲色,因為只有他知道要去哪裡,去幹什麼。
走著走著,隨從們發現不對勁了,好地方都走過了,越走越偏,越走越遠,老兄你到底要去哪裡啊?
王守仁還是比較實誠的,他說了實話:
“我們要去貴州龍場。”
隨從們的臉立馬就白了,王大人你太不仗義了,那裡平時可是發配犯人的地方啊!
面對著隨從們的竊竊私語,王守仁十分坦然:
“如果你們不願意去,那就回去吧。”
看著猶豫不決的隨從,王守仁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拾起行李,向前方走去。
夕陽之下,王守仁那孤獨的身影越來越遠,突然,遠處傳來了王守仁的大聲吟誦:
〖客行日日萬鋒頭,山水南來亦勝遊。
布穀鳥啼村雨暗,刺桐花暝石溪幽。
蠻煙喜過青揚瘴,鄉思愁經芳杜洲。
身在夜郎家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