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絕非善類,做壞事敢留名,偷來的鑼還使勁敲,這充分說明他具備了以下幾種優良品質:膽大、心細、臉皮厚。
然而歷史告訴我們,只有這樣的人,才最適合搞陰謀。
而更讓張居正喜出望外的是,這位馮保最恨的人,恰恰就是高拱。
我們之前曾經介紹過,明代的太監機關中,權力最大的是司禮監,因為這個部門負責幫皇帝批改奏章,具體說來是用紅筆打勾,然後蓋上公章,上到軍國大事,小到雞皮蒜毛,都得過他們這關。
從嘉靖年間開始,馮保就是司禮監中的一員,隆慶登基後,他也官運亨通,成為了東廠提督太監兼御馬監管事太監。
這是一個了不得的職務,要知道,東廠是特務機關,而御馬監手握兵權,是十二監中僅次於司禮監的第二號實力機關。既管特務,又管部隊,一個太監能混到這個份上,就算成功人士了。
但馮保並不滿足,他要做太監中的霸主,就必須回到司禮監,得到另一個位置——掌印太監。
司禮監的工作是打勾和蓋章,打勾的人數不等,叫秉筆太監,有資格蓋章的卻只有掌印太監——有且僅有一位。
天下大事,都要從我的公章下過,你不服都不行。
恰好此時前任掌印太監下課,太監也要論資排輩,按照職務資歷,應該是馮保接任,但他卻沒有得到這個位置,因為高拱插手了。
高拱橫空出世,把御用監管事太監陳洪扶上了寶座,原因很簡單,當年陳洪幫他上臺,現在是還人情時間。
你陳洪不過是個管倉庫的御用監,憑什麼插隊?!然而可憐的馮保只能乾瞪眼,高拱實在太過強悍,是招惹不得的。
那就等吧,總有一天等到你。似乎是馮保的痴心感動了上天,陳洪兄上臺沒多久,也下課了。這下應該輪到馮太監了。
然而高拱又出手了,他推薦了孟衝來接替陳洪的位置。
馮保出離憤怒了,憤怒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據說在家裡連罵了三天,餘音繞樑不絕於耳。
如此激動,倒不全是有人搶了他的職位,而是這位孟衝兄的身份實在有點太過特殊。
按照規定,要當司禮監掌印太監,必須在基層單位或重要崗位鍛鍊過,這樣才能當好領導太監,可是孟衝先生原先的職務卻是尚膳監,這就有點聳人聽聞了,因為尚膳監的主要職責,是管做飯。
也就是說,尚膳監的頭頭孟衝先生,是一名光榮的伙食管理員。
太欺負人了!上次你找來一個管倉庫的,我也就忍了,這回你又找個做飯的,下次莫不是要找倒馬桶的?
馮保終於明白,不搞倒高拱,他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於是在經過短時間觀察後,不需要介紹人介紹,也未經過試探、牽手、見家長之類的複雜程式,馮保與張居正便一拍即合,結成了最為親密的聯盟。
但雙方一合計,才發現高拱兄實在很難拱,他的威望已經如日中天,皇帝也對他言聽計從,朝中爪牙更是數不勝數,一句話,他就是當年的徐階,卻比徐階難對付得多,因為看起來,這位仁兄似乎打算革命到底,絲毫並沒有提前退休的打算。
於是兩人很快達成了共識,目前只能等——等高拱死。
但這種事情哪有個準,正當這對難兄難弟準備打持久戰時,局勢卻出現了進一步的惡化。
為儲存實力,張居正與馮保商定,遇到事情由馮保出面,張居正躲在暗處打黑槍,兩人不公開聯絡,總是私下交流感情。
但意外仍然發生了,一天,張居正突然得到訊息,說隆慶皇帝病情加重,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但此時天色已晚,為了給馮保報信,張居正便寫了一封密信,連夜派人交給馮保。
安全抵達,安全返回,張居正鬆了一口氣。
然而第二天,當他剛剛步入內閣辦公室的時候,一聲大喝鎮住了他: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送密信給馮保?信上寫了什麼?如果有事情,為什麼不與我商量?!”
這回高拱也不兜圈子了,反正內閣裡只有我們兩人,既然是破事,咱們就往破了說。他死死地盯著張居正,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張居正沒有準備,一時間手足無措,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片刻之間,他就換上了一副招牌式的笑容,笑嘻嘻地看著高拱,也不說話。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老子死活不表態,看你怎麼辦?
這大概算是耍無賴的一種,於是在對峙一段時間後,高拱撤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