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輸贏的時候了,四個小師郎響鈴起,長幡動,簇擁了一身法衣的梯瑪且歌且舞,升起了法駕。
梯瑪法師瘋魔般地唱,唱的是這山裡古老的戰歌:
“行兵須動鼓,動鼓請行兵。
鳴角吹上玉皇門,天坑嶺上賭輸贏……”
唱畢了,才扯腔扯調嘶嚎出來:“八方神佛齊見證,賭命好漢上天坑——”
兩方的戰鼓便一齊擂響,兩方的牛角號便一齊長鳴,所有在場的男人漢子便齊聲低吼了粗豪的嗓子:“逮!逮!逮……”
所有的刀槍棍棒,也隨了節奏,一齊叩擊地面。
便在這漫山威沉沉的吼聲中,上陣賭命的麻大柺子與田伏秋相對而出,站到了梯瑪設好的山神香案前。
照規矩拜了飛山大神,向神靈通報了約戰應戰雙方名姓,所為何事,梯瑪便依例先問:“天坑賭命,難測生死,兩家可是自行情願?”
二人便應:“是。”
“既是自行情願,生死各有命,輸贏自在天,無論勝負如何,不得另起爭端,兩家可能做到?”
二人又齊聲:“甘願如此。”
梯瑪便斬了雄雞燒了神符,喊了第二項:“雙方血親為上陣好漢敬奉壯行神酒——”
這神酒是梯瑪法師專門求神行法燒過靈符的,照規矩要上陣好漢的嫡親血脈親手敬與自家人,靠了一腔孝心才能發揮出神酒的靈異,保佑得自家親人刀槍不入,逢凶化吉。
田伏秋這邊敬酒的,自然是穗穗。剛從竿子營一方中走出來,她卻突然愣起了。
“三怒?”那一剎那,她驚得都念出了聲。
——排幫陣營裡走出的人,竟是她的三怒!
從昨日得知田伏秋便是阿爹的對手起,石三怒就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今天。捏起穗穗送他的荷包,他一通晚不曾合過眼,直到早上阿爹大聚全幫向河神老爺祈福,請了祖師爺同歷代扛把子的英靈保佑排幫今日順風順水,旗開得勝時,他依然心亂如麻。要不是大先生幾番地用眼神狠狠暗示,他只怕早耐不住向阿爹講了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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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賭命(4)
臨出發阿爹還專門拉了他暗暗地叮囑:今日這一戰會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要他紮實做好準備,到時候一切聽安排。看他魂不守舍如此大事也全打不起精神,阿爹還板了面孔,幸虧大先生一旁打圓場講三怒這是一腔孝心擔心您老人家今天的安危,麻大柺子才釋了懷。
才拍起他的肩膀哈哈笑:“怎麼,怕阿爹把命送起天坑裡啊?放心,天坑上賭的是什麼?是哪個心硬手硬,阿爹手硬心更硬,沒得那樣容易死!”
他就越發地曉得,他講不得,那牽扯了阿爹一條命!
講不得,就只能由他來面對今天,面對穗穗驚詫莫名的目光了。
接了梯瑪的神酒,他單膝跪倒,舉酒過頂:“八方神佛顯威靈,保佑阿爹刀槍難入,利刃難傷!”
穗穗也才反應過來,上前端了酒,給田伏秋跪下:“阿爹,你小心些。”
——她現在還想什麼三怒的事?她該牽掛的是上陣的阿爹。
飲過神酒,梯瑪便問:“兩家好漢,還有什麼話要交代?”
天坑賭命生死難測,這便是儀式已畢,讓人交代遺言後事了。看兩人都搖了頭表示無話要留,梯瑪便舉了長幡,宣佈了賭命開始:
“天坑賭命,頭一場,椎牛——”
椎牛場其實便是鼓槌眼周邊邊這一圈,聽梯瑪一聲令下,兩邊幾十條精壯漢子立時抬了事先備好的一截截粗大圍欄,幾十把大錘一齊掄起,將圍欄的根根立柱砸入地下,此起彼伏中叮噹一片,霎時間繞天坑四周只留丈把寬地面,拼接起了一座牛欄。
牛是精選的最好鬥的劣脾氣壯牯子,怕莫有千把斤的身軀,十幾條漢子用夾套夾了牛頸,好容易才把它卡到牛欄門前。兩條漢子撬開牛嘴巴,插入漏斗,拍開兩壇烈酒,給牛硬灌了下去,那牯牛登時便起了瘋勁,刨蹄甩角血紅了眼睛!
小師郎給田伏秋和麻大柺子換了鮮紅的衣褂,這是要讓最見不得紅的牯牛把二人當對頭往死裡追頂。另一個小師郎把二人的刀子遠遠插在了對面的天坑邊邊,趕緊地翻欄杆出了牛欄。
進了欄二人貼起牛欄門站好,背後只隔一道木欄門便是瘋牯牛,那牯牛便越發地起了瘋性狠命撞門要撲出來。
梯瑪舉起了三眼銃。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兩個人的身上,四面八方,一時靜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