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最大的疑問是,為什麼是深月?”名望奈志打破一時包圍四周的沉默說。
“為什麼是深月?”他又重複一遍,懊惱地看著雙手環抱在胸前的槍中,說,“槍中,你認為呢?殺了榊跟蘭,我還勉強可以理解,這兩個人本來就很容易跟人結仇,或讓人反感,可是,深月……”
沒錯,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我難過地望著半空中,嘎吱嘎吱地磨著牙齒。我實在不相信有人會討厭深月,像討厭榊跟蘭一樣。她美,卻從不誇耀自己的美,是個非常內斂沉靜的女孩。她思慮周詳,絕不會做出輕率的舉動,也很懂得怎麼去體諒他人。
用這樣平凡庸俗的話來形容她,也許有人會笑說這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但是,不管別人怎麼說,我的想法都不會改變,也不想改變。
“對不起:”的場小姐開口說,“可不可能從劇團內的立場、利害關係,找出他們三個人被殺的共通動機?”
“什麼意思?”槍中反問她。
女醫不是很有把握地說:“我對劇團不是很瞭解,這是我自己隨便猜測的,譬如說,為了爭奪下一次公演角色之類的。”
“好齷齪,”槍中縮著肩膀說,“如果是一流的劇團還有可能,像我們這種小劇團,根本體會不到那種齷齪的事。”
“是這樣嗎?”
“如果真是因為這樣的糾葛而萌生殺意,也不必連續殺死榊、蘭跟深月三個人啊。如果名望跟甲斐想爭取下一場戲的主角,那麼他們只要殺死榊就行了。如果是彩夏,只要殺死蘭跟深月或她們其中一人就行了。怎麼想都不可能為爭角色殺死三個人。”
“那麼,可不可能是這樣的動機?”的場小姐繼續述說她的意見,“故意製造事件,讓劇團出名?”
“喲,你是說我為了讓大家注意到我的劇團,殺了演員們?”
槍中攤開雙手,憤憤地說,“太荒謬了!如果真是這樣,我也會選人殺啊,蘭還沒什麼關係,榊跟深月的死,對‘暗色天幕’而言是致命的打擊啊。即使劇團因此成名了,剩下幾個三流演員也演不了戲啊。”
“喂,槍中,你說這種話太傷人了吧?”被說成“三流演員”的名望奈志,皺起又濃又醜的眉毛,瞪著槍中。
槍中嘟著嘴巴,不理名望奈志的抗議。的場對這樣的槍中說:“那麼,反過來說,有人跟你有仇呢?”
“跟我有仇?嗯……所以殺了我重要的演員,想讓我這個團主陷入困境中?”
“對。”
“因為這樣殺死三個人嗎?我不記得我做過什麼讓人如此恨我的事。”
“可是……”
“其實,我也想到了一個動機。”槍中說著,看了我們大家一眼。他犀利的眼神,讓大家的表情都僵硬起來。
“那就是——”槍中欲言又止,很快地搖搖頭說,“算了,”他又轉向女醫,“反正我說了,你也一定會否認。不過,我還是不會放棄對你們的懷疑,兇手未必在我們這幾個人當中。”
一直低垂著頭的彩夏,聽到槍中這番話,猛然抬起頭來,往我這邊看。她嘴唇抖動著,好像想跟我說什麼。
下午在禮拜堂,我們曾談過四年前在橫濱白鬚賀家的火災起因,可能跟這次事件的動機有關。我猜她大概是想跟我說,要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吧。
我雖然注意到她這樣的反應,卻什麼都不想說。沒錯,那可能成為殺死榊的強力動機,而榊的女友蘭被殺,也可從這裡得到解釋,可是——眼前又浮現外面燈光照射下的四角形廣場和橫躺在廣場上的深月。她的身體裹著純白的蕾絲布,烏黑的頭髮散開成扇子的形狀,胸前的鮮血像綻放的花朵,閉著眼睛的美麗臉龐顯得十分安詳。
問題是深月的死!
如果真是那樣,為什麼深月也得死呢?這個房子裡的人,為什麼要殺死跟已故白鬚賀夫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深月?
我暗自搖著頭,終於按捺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
“怎麼了,鈴藤?”槍中訝異地問我。
我像個只會搖頭的機器人,遲緩地搖著頭,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
“對不起,請讓我離席,我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7
走出餐廳,我直接前往一樓的大廳。
沒有開燈的大廳,一片漆黑。我在樓梯平臺的牆壁上摸索,找到了燈的開關。按下開關,迴廊上的燈泡——攀緣在牆上的黃銅骨架,呈現出草木的曲線,骨架上裝著附有燈罩的電燈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