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淚。那酸澀的淚流進他的嘴裡,他知道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淚停了,他的吻卻停不住,從她的眼睛一路吻到她凸凹不平的左臉、吻到她沒有血色的唇。然後他停住了,她太虛弱了,他不能這樣。抬起頭,看到了她迷離、驚慌又有些興奮的眼睛,他笑了,原來她也是愛著他的。
在他專注的目光裡,她驚覺面紗不在自己的臉上,正在這時,他溫暖的手覆上她的左臉,“心同,若你願意,以後不要再戴那面紗了。這幾日,府裡的人都已經見著了。”
他說的是真話,那日她昏睡時他喚來了府裡的人,告訴他們這便是夫人,日後他不想聽到任何府裡的人談論夫人的容貌,他猜想,她的病或許同容貌脫不了關係。
她驚慌地看著他,不,許多人都見著了?從前看到的人那樣的少,父親盡力封著,不還是鬧得人盡皆知嗎?如今許多的人見著了,她,叫她情何以堪?!
“小翠也見著了嗎?”她扭過頭,啞著聲音問。
“小翠?她是第一個看到的,”撫過她的臉,看到她粲然欲滴的淚,他又吻了一下,“她說,聽夫人說過了,還道是全都燒壞了,還道如何的怕人,只是這樣,卻要夫人日日用塊帕子遮著嗎?”他說的便是小翠那日裡所說的。
“心同,我同你說過,我不介意你的容貌,若是介意以前便推了王爺了。”他不敢說,當初便是這容貌讓他下了接納她的決心啊,“我不介意,小翠也不介意。外人的話,你也不要介意了行嗎?面紗你若願戴便戴著,願摘便摘了,我不強求你,只是,在你的心中請摘了這面紗吧,再不要介意它了好嗎?”
她的心中一陣溫暖,他不介意,小翠也不介意,看來介意的倒只是她了。
“衡,我餓了,你去喚小翠煮些粥來好嗎?”
聽到她說餓,他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回到了原處,“好,這幾日小翠都守在門外,每日裡都是趕著她才肯回去。若聽你要喝粥,她定是高興極了!這丫頭,親你親得不得了。”
她心裡有太多的感動,一時竟有些適應不過來。
他剛開了門出去,就聽到小翠快樂的聲音。然後他便回來了,這病讓他見著了自己的心,此刻他只是一個愛著自己妻子的男人,國家、朝廷、百姓甚至家仇,都不在他的心中,他心中有的只是眼前這個女子。
用過飯,他熄了蠟燭,讓窗外滿月的幽光射進房中。
他擁著她,陪著她,就像那日在城外看夕陽,她感到幸福和滿足。
恍惚間,聽他在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心同,我愛你。”
她輕輕地一震,卻仍閉著眼睛,她不敢睜開啊,只怕這是一場好夢,只怕淚水不受管制地流出。
他很想講出壓在心中的秘密,若只關乎他一人,他定全盤托出,但是不行,關乎肅帝、關乎承平王、關乎肖將軍、關乎楊中書……關乎南亙的百姓,他說不得,至少現在說不得,他是愛她的也肯信她,卻依然說不得,若走漏了一點的風聲,依容王荊顯棣的個性,波及的怕不下千人。這險他不敢冒,這後果他不敢擔。便由自己愧疚著吧,日後任她責怪。想到這,他已然因著愛情而有些雀躍的心又平靜了下來,隨著她的日益重要,他不能抑制地要憧憬將來,卻又那樣地害怕想到將來。
別人的愛情是怎麼樣的?是上天在捉弄他和她嗎?他們的愛情可有將來嗎?
感覺到他的沉默,她悠悠地開了口:“衡,我有說過對你的感激嗎?臉上的傷是父親的遺憾,是母親的心病,是哥哥的憐愛,也是家中幾位夫人的笑柄。在府中我被無數次地告誡,這面紗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這話,不曾說給旁人聽,包括母親,兄長甚至親若姐妹的鏡兒。是因為他的不介意,讓她敞開了心扉?
她的話聲聲地入了他的耳,他體會得到她的痛苦,那種被傷害之後又被介意的痛苦。是怎樣的掙扎過後,她終於歸於平靜,把痛苦深藏在了心中?
“它成了我日夜相隨的影子,有我的時候,便有著它;它成了我與外界的一道屏障,因著它我得以在自己的空間裡生存。我不敢想,有一天我能摘下它、離開它,用我的真面目去面對旁人,用我的真面目去感知風雨。那是我曾想過卻不曾做過的,或許哪日我真的會如你所說,棄了它。”
“心同,我求的只是你的心中無芥蒂。”他頓了頓,雖不能說出那秘密,但他不想騙她,“我亦求夫妻間的坦誠,雖然我的心中藏著不能向人道出的秘密……”
她回身,用手遮了他的口:“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