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睡不著嗎?還是……又痛了?”慵懶的哈欠聲伴隨謹慎小心的疑問,稍顯拖沓。
安藍蹙眉,到底是轉過頭。他的溫和總讓她無力拒絕。“沒有疼,只是睡不著。”安藍扯了小小的謊,其實,她是想楚言希了。
這樣寂靜的夜晚,她小腦袋裡混亂的思緒,不會安生。
她已經幾天沒有見他。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了?是不是交了新女朋友?還是又和夢琪和好了?
她不知道具體情況,又不可能在半夜打電話過去詢問,所以,只能愈發焦心難耐。
“那就先不睡了!”她聽見他緩慢起身的動作。江哲瀚拉開兩個人之間的那道簾子,搬了椅子在她旁邊坐下。然後半抱著讓安藍也坐起身。兩個人在黑暗中可以平視。
他沒有開燈。
安藍想,或許這樣也好。看不清神情,就不用那麼謹慎。
“安藍,做我的妻子好不好?”江哲瀚突兀的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安藍沒有多餘的力氣掙扎,或者,不動聲色的不反抗才是最明顯的東西吧!
“你應該安定下來,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包括愛情。一生的安穩,平靜的,不被驚擾,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安藍,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我愛你!”
安藍將自己的手指緩慢的從他的掌心中抽離。
“對不起。”她說。
黑暗中,兩個人同時聽見隔壁房間有人唱歌的細碎聲音。溫暖的曖昧。安藍讀得懂他對她的小心翼翼和滿眼滿心的疼惜。可是,於是這樣,心裡就愈發的酸楚難受。
即將破碎,老去的身體。連幸福都承受不起。
告別(1)
安藍出院回家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打得計程車。她的腿沒有太大的問題,一瘸一拐的,並不耽擱走路。
醫生說,是玻璃碎渣留在骨頭裡時間太長,傷害到脊髓神經。怕是要很久,並且堅持著鍛鍊,才有可能慢慢恢復。
安藍沒有告訴江哲瀚,在醫院的最後一晚,她做得那個夢。夢裡有一個小男孩歡快的跑進她的懷裡。
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回來找她了。那是她莫名其妙又無比強烈的預感。
計程車在拐彎的時候,安藍改變主意。直行回了格咖。
點開郵件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叫做“古槐樹”的讀者發了足足有五封郵件。明明稚嫩的聲調,卻是在牽強的故作成熟老練。他向她討教怎麼構造好人物的心理。
安藍不自覺輕笑出聲。愉快的回覆,下午三時,我在格咖等你。三號桌。
既然時間已經不長久,那麼,許多從未做過的事,也許,可以嘗試嘗試。她告訴自己。
安藍坐在靠窗的位置,百無聊賴的等著那個自稱古槐樹的男人。或者,小男生而已。
是個小清新的男生。
安藍遠遠地衝他招手。她的視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卻還是看見那個大男孩的臉頰騰地就紅了。藍白相間的格子襯衫穿在他的身上很有格調。雖然沒有成熟男人的幹練,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是很愉快的交談。是還未走出大學校園的青澀男生。沒有太多心機。乾淨的,沒有汙染。她喜歡這樣不費心思的交談。暢快的,愉悅的,安心。
她目送他離開。他羞澀的表情還停滯著。
她沒注意身後最熟悉的那張臉。在她轉身過後,手指不自覺地握成拳,是最介意的事。卻原來,她的身邊,從來不乏追求者。
楚言希坐在不遠的位置將那年輕男孩的羞澀笑意收入眼簾。胸腔裡還是迅速地充盈起強大的醋意。英俊明媚的大男孩,是她的胃口嗎?楚言希暗暗皺眉,轉眼已經不見了安藍的身影。那男生卻是頻頻回頭,不捨的意味真是過分明顯。
接到陽陽電話的時候,安藍正窩在二樓準備故事的大綱。
“已經到到站了嗎?”
“那好,我現在就去接你。”
“一個人就在原地等我,別亂跑。”
“那好,我掛了,等我!”
安藍在火車站望見戴著鴨舌帽的小男孩時,淚水在眼裡才開始無限制的洶湧。
這一次幾乎丟了性命,也是忽然之間才懂得,殘留親情的可貴。那個只有十三歲的小男孩,在千里之外的城市上初二。他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的留戀。
不是說,已經停留不了太久了嗎?那麼,珍惜當下,也許是最好的籌措。
安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