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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北原的龍脊,初雪消融。
那對年輕男女,去了北姑蘇道賞雪。
當兩個人相互依偎。
當北姑蘇道大雪磅礴落下。
兩個人眉眼柔和,彼此對視。
有一句話沒有出口。
遲到了二十年。
今生。。。。。。算不算一起白了頭?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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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風雪落滿頭,今生未與卿白首。
來生侯君豔陽裡,未須風雪也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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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紅嬰愕然抬起頭,看著那個白袍男人笑著對自己眨了眨眼。
從白袍邊緣,到白袍衣角,轉移到衣襟,最後一點一點,全部開始羽化。
化為紛紛揚揚的光雨。
握不住,留不住。
她向前跌去。
前方那個白袍男人笑著伸出雙手。
一如當年。
卻沒有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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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元年。
北魏天狼城。
一個小酒館。
一身粗布麻衣的盲目說書人神情淡然,渾濁雙眸掃視一圈。
他不能視物,卻好似慧心通明,將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終輕抖聲音。
“北魏立都洛陽,踏滅萬千佛骨。”
“在立都之日,那位紫袍大國師下令滅佛,十萬鐵騎浩浩蕩蕩盡出,佛門第一聖地忘歸山首當其衝,被鐵騎踏滅。”
酒館裡人並不多。
在偏僻的角落裡,坐著一個黑袍罩身的男子,他面色平靜,聽著那位說書人的聲音,自己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的酒碗裡緩緩攪動。
一碗清酒。
“北魏的新一任大國師玄上宇,修行玄術,天資絕豔,與齊梁那位名動天下的源天罡並稱為春秋之後兩大國師。”那個盲目說書人輕聲笑了笑,道:“諸位可知,紫袍大國師玄上宇是北魏滅佛的主張者,亦是北魏第一佛門聖地的大弟子?”
禁忌話題。
這位大國師出身佛門,親手摧垮佛門,已經被人標上了“弒師”之名,可論得勢之盛,天下誰人敢借此話題來湊熱鬧?
這個盲目說書人,難道是不要命了?
噤若寒蟬。
於是本就寥寥的酒館裡氣氛更加冷清。
那個黑袍籠罩的男子面無表情,緩緩抽出那根手指,懸在自己面前。
他認真注視著自己的手指。
一滴清酒,酒液順延自己的手指凝結。
凝結成一滴晶瑩剔透的酒滴。
盲目說書人若有所思微微轉頭,渾濁不堪的雙目掃過,與那個偏僻角落的方向略微交錯。
“立都之日,洛陽以萬千佛骨奠定千秋氣運。”
說書人認真道:“可是立都之日,那株來鎮洛陽氣運的佛門聖山忘歸山。。。。。。卻出了差錯。”
說書人微笑對著那個偏僻角落道:“那株千年菩提樹,在洛陽城前枯死了。”
“孽緣,因果,佛門講究這個。”
盲目說書人笑了笑,平靜道:“何以破解?唯有六道輪迴。以因果,解因果。”
黑袍籠罩的男子默不作聲,凝視著手指的酒氣成液。
最終落在碗中。
他沉默起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這個酒館。
清酒碗中一抹淡淡紫色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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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城的酒館外有一輛馬車在等著這位黑袍男人。
他面色平靜登上馬車車廂,進入車廂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脫下自己的黑袍。
黑袍之下是一身淺淡紫衣。
車廂內還有一人。
從黑鐵質地車廂內延伸出銀色森然的鐵索,穿透那個人的琵琶骨,大腿,小腿,四肢,腕骨,將他的破爛白袍帶出猩紅血色。
這個人。。。。。。居然尚有一息?
紫袍大國師面無表情,登上馬車之後,這輛馬車以極快的速度一路南下。
天狼城再南,要不了多久,就是淇江。
他端坐在車廂一端,沉默注視著這個面目模樣極為淒涼的白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