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再重要,即便是秋水,亦不能避免這種血統上的碾壓,在短暫的“大君時刻”過去之後,她依然情不自禁生出想要給虛無縹緲的八尺山皇座跪下的念頭。
顧勝城失去意識之後,秋水便理所當然成了整隻獸潮的最高領袖。
她竭盡全力吼出了撤退的命令。
目前是十萬火急的情景。
就算打下了涼甲城又如何?
更何況,以如今妖族獸潮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打下涼甲城。
每一頭妖獸,都沉浸在“大君時刻”之中無法自拔,此刻奔走在遠離大稷山脈的方向上,向著西域極速前進,血液裡流淌翻滾著熾烈的榮耀。
這樣的一種狀態,像是亢奮,更像是能夠在大戰之中取勝的狀態。
只可惜那位大君帶給獸潮的,並不全是加持的意念。
更多的是威壓。
有些妖獸已經在奔走途中出現了身體支撐不住,直接崩成血塊的情況。
在那一瞬間,它們距離“大君”,實在是太近了。
這是足量的春藥。
更是過量的毒藥。
在興奮之後,這些妖獸的瞳孔之中變得麻木,木然,甚至連秋水的命令都不去理會。
若是讓它們見到了人血,很可能會在沖垮大稷山脈,涼甲城後,向著人族腹地悍不畏死的繼續衝去,無法阻攔。
那麼最後的結果,就是所有的獸潮,全都葬送給北魏的軍士。
。。。。。。
。。。。。。
蘭陵城內。
沒有戰亂,也沒有鐵蹄。
一派安寧。
一場淒涼的冬雨還在綿延,蘭陵城內修葺了一座古寺,方便大榕寺的客卿每年來蘭陵城內有處休息。
古寺裡有位紫衣姑娘,站在屋簷下,看著滴滴答答的雨滴順延木瓦流淌,在她面前連成絲線。
魏靈衫伸出手,接住雨滴,看著雨滴在掌心匯聚成一湖,接著後續雨滴追上前面雨滴,兩兩擊在一起清脆迸開。
吧嗒一聲。
她緩緩低眉,雨滴從睫毛上匯聚。
她蹙起眉頭,想著臨走時候,與她對視的那雙眸子,就這麼沒有預兆,忽地變了顏色。
青蓮變紅蓮。
那個人。。。。。。
那個自己熟悉的人,就這麼一下消失了。
魏靈衫一隻手拎著紫衣裙襬,站在屋簷下,看著空空蕩蕩的古寺,雨勢漸小。
古寺裡一個人也沒有。
還有半柱香在燃,說明先前有人來過。
她好像看到了如山如海一樣的人,擠滿了自己的世界,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從屋簷下走過,踏過門檻,入寺出寺,不曾留步。
魏靈衫靜靜看著古寺屋簷,上面掛著兩個香囊,左邊右邊各自一個。
左邊寫的字已經磨損看不清楚。
右邊囊上字跡也很淡,但是卻能看清。
四個字,順天隨緣。
有些荒唐。
有些人在遠方廝殺,為了活著。
而有些人就在這裡,閒著等死。
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麼荒唐。
。。。。。。
。。。。。。
順天隨緣。
無數條平行線段,遇到一起,叫做緣分。
緣分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
首先你要相信有,它才會有。
郡主大人想到了那雙眸子的主人,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他說:“等我回來。”
她試著伸出一隻手,想等屋簷下的那滴雨滴落下,或者等他回來。
雨已經很小了。
那滴雨滴緩緩醞釀,然後滴落。
啪嗒一聲。
並沒有落入魏靈衫的手掌掌心。
郡主大人微微怔住,看著一抹油紙傘邊緣微旋,接住了那滴雨滴。
油紙傘下,是一個紅髻別發,身穿居士服的年輕女子。
她聲音平靜說道:“又見面了。”
魏靈衫看著她捻起那個香囊,又說道:“順天隨緣。。。。。。你相信有緣分嗎?”
這是一個很突兀的問題。
魏靈衫以前是相信緣分的。
現在她沉默了片刻,沒有急著回答,很可能是因為許久沒有見面,她又的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易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