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地,俱是極靜。
。。。。。。
。。。。。。
大稷山脈,涼甲城中,接到了一條刻不容緩的諭令。
“撤甲——”
“撤甲!”
“快點。。。。。。撤甲!”
袁四指一隻手拖拉著氣若游絲的江輕衣,他只剩一條手臂,半隻衣袖空空如也,齊肩被西妖撕開,面色蒼白,跌跌撞撞。
他鬆開攥住江輕衣後衣領的那隻手,狠狠一掌拍在郭攸之面前的木桌之上,一掌將整張木桌拍塌,灰塵彌散之中,那張尚在流血的面孔,顯得猶為猙獰:“給老子把西關的兵甲全都從交戰鋒線撤回來!”
郭攸之和董允兩人面色難看,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江輕衣身上由飛劍戳穿的鮮血潺潺的細小血洞,還有一身幾乎快要碎掉的所謂金剛體魄。
他們不太清楚這樣的傷勢從何而來。
但毫無疑問。
西妖是不會用劍的。
兩位從洛陽接受諭令,承職在西關涼甲城負責督戰的官員,此刻抿住嘴唇,想到了最不敢相信的那種可能性。
袁四指袖內,兩股血氣迸發,他一隻手攥住兩人的衣襟,厲聲道:“給你們十個呼吸,要麼做洛陽的官,死在西關,要麼。。。。。。”
於是這條諭令順利地傳到了鋒線之處。
片刻之後,郭攸之和董允兩人相互攙扶,面色慘白走出城主府,看著涼甲城過道之處,一片猩紅淋漓,遍地躺滿屍體,這些屍體擠在一起,有些身首異處,有些四肢不全,血跡濺了整條涼甲城通向城主府的道路。
袁四指竟是一路殺了過來。
過道上,躺著的,死掉的,都是些來自洛陽土生土長的官員。
這些身穿洛陽皇都官袍的官員,他連一句話都懶得過問,直接殺了,都是些不通修行的文人,費不了多少修為,即便如此,最後到了城主府,仍然是油盡燈枯,不然以袁四指的脾性,很可能等不到十個呼吸,只須等到自己緩過氣來,就會殺了當時猶豫不決的郭攸之和董允二人。
這道撤甲的命令極為古怪。
又實行的相當徹底。
撤甲的過程,很有可能會面臨妖族獸潮的進攻。
而幸運的,是妖族的獸潮。。。。。。並沒有選擇進攻。
而是同樣選擇了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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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獸族潮水之中,有一頭威風凜凜的巨大雪獅,它奔行在大地之上,下一剎那頭顱之上有千斤巨力砸來,砸得它頭顱直接墜入地面,濺出一朵猩紅血花。
一道月白色長袍的女子身影,足尖如綻春雷,轟然踩塌雪獅子頭顱之後,整個人如疾箭射出,面色滿是慘白,向前瘋狂掠行。
她的背後死死揹著一個玄黑長袍裹住的男子。
那個男人的雙手已經沒了力氣,在風中搖擺,晃盪,被秋水架住手肘,雙足拖行搖曳在空中,在掠行的過程之中,不斷有細微的血絲溢位,從玄黑長袍各處滲出。
像是一個死人。
秋水瘋了一樣向西域方向掠行。
“喂!”
“醒醒。。。。。。”
“醒醒。。。。。。”
她唇焦口燥,架住顧勝城的雙手,像是馱著一座小山奔行,終究是體力不支,向前撲倒,滾了兩圈,被一頭雪豹拱起身子,趴伏在妖獸脊樑,在顛簸數下之後,有一條柔軟象鼻,捲起兩人,擱在了更為寬敞的象背。
秋水深深喘了一口氣。
撤退的命令已經下達。
她不可能讓獸潮繼續進攻。
對她而言,棋宮的勝負遠遠不如某人的生死重要。
而眼下,這個男人,揭開了玄黑長袍之後,眉心有一個清晰可見的手指窟窿。
“顧勝城,不能睡。。。。。。不能睡。。。。。。”秋水的嘴唇一片煞白,她雙手疊掌,手肘撐得極直,以全身的力量,不斷擠壓著這個男人的胸口,想要讓他的心臟跳動起來。
她感應著手掌底下的動靜。
沒有動靜。
她伏在顧勝城的胸口,滿面流涕,看著血淋淋的眉心窟窿。
身體裡滾動的血液,還在因為那位大君的剎那降臨,而變得輝煌,同時夾雜著恐懼。
對於活在西域的生靈而言,能夠目睹那位大君親臨,便已經是無上的榮幸。
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