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瀟忽然停頓,說道:“你會被逼著用出所謂的對弈之法,哪怕自己承受不住巨大的損耗,以至於魂海崩潰,對吧?”
顧勝城平靜望著易瀟。
墓穴裡凝聚的風氣越來越大,從遠方的石壁剮蹭而來,風聲緩緩加劇加大。
玄黑重袍不斷掠去又落下。
“在你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易瀟輕輕說道:“想要對付讀心相的傳人,有什麼辦法呢?”
棋秤之上,若能洞察人心,還有什麼不可戰勝?
讀心相的傳承者,天生就是棋秤上的皇者。
“這個問題我很久之前就想過,但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我要感謝你,給了我一個提示,讓我找到了答案。”
小殿下抿了抿嘴唇。
他想著那些優秀的棋道棋師,齊梁的,北魏的,八大國的,南海的。。。。。。這世上的,或者其他地方的。
白啟,沈之賢,丘疾汶,袁道兵,風庭城裡的四位大棋師。
他們很厲害,還有比他們更厲害的。
還有再厲害的。
可他們都不是公子小陶的對手。
因為他們總歸是人類啊。
只要是人類,就會有自己的想法。
當讀心相讀到了你的想法之時,你就已經輸了。
你在棋秤之上,要面臨一個對你無所不知的對手,又如何能夠取勝呢?
易瀟輕聲說道:“答案很簡單啊。”
顧勝城站在黑暗裡,眼神裡閃爍著複雜的神情,像是輕微的感慨,釋懷,或者有一些欣慰。
他看著易瀟,說道:“答案一直就是這麼簡單。”
易瀟低聲笑了。
在他的腦海裡,在棋秤之上,真正不可被戰勝的,不是那些窮盡一生,去鑽研棋道的大棋師。
哪怕那些大棋師,年輕的時候便已經名揚四海,天賦絕頂,此後的漫長歲月裡,以鑽研棋道作為畢生的目標,並且孜孜不倦的付出努力,到了生命的盡頭,也不過是抵達了自己生命水平的最高線。
他們的生命是有限的。
棋譜的變化是無窮的。
無數的大棋師,想要拜入南海棋聖的門下,去尋求更長的壽命,去追隨更高的棋道造詣,幾乎沒有意外的,都被棋聖大人拒絕了。
因為他們所做的積累,枯燥而又無用。
方向錯了。
即便有了無限的生命,他們也無法抵達更高的棋道層次。
在讀心相面前,這些大棋師只不過是自己控線走向失敗的傀儡,結局沒有任何的懸念。
但很可惜,易瀟也從來不認為,棋秤上最強大的,就是讀心相的傳承者。
“我早該想到了的。。。。。。”他看著顧勝城,感慨說道:“讀心相傳人很厲害嗎,跟‘狗’比呢?”
顧勝城聽不懂易瀟說的這句話。
他皺起眉頭,不知道易瀟說的“狗”是什麼意思。
易瀟自顧自笑了起來,眼神裡迸發出了明悟的光彩,他清楚的明白,到了那種情況,那些大棋師的勝面,可能比讀心相傳人還要高上一些。
而自己擁有了可以推演的株蓮相,裡面儲存了無數的棋局,殺法,御子。。。。。。
易瀟自嘲說道:“原來我就是一條狗啊。”
他想了想,抬起頭來,望著顧勝城,說道:“可是我現在哪裡比得上一條狗?”
顧勝城的眉頭一直蹙起,他凝視著易瀟,不太明白易瀟後面幾句話的意思,接著他的瞳孔緩緩縮起。
一隻手扶在石壁上的易瀟,渾身都是鮮血,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四肢因為在乏力狀態下,不斷的竭盡全力,導致輕微的顫抖,甚至有些站立不穩。
有一尾清冽聲音砸落。
易瀟的腦海之後,浮現了一座細小的魂池。
那座魂池,池底已經破碎,龜裂不堪,在八尺山上,透支了巨大的魂力之後,整座蓮池,池水便已經開始減少,到了最後,一絲一縷都不再剩下。
一座枯池,沒有一丁點的池水。
而那朵蓮花,本該是隆重盛開的聖潔法相,此刻卻瓣瓣凋零,根莖漆黑,如墨一般攀升。
易瀟笑得很是燦爛。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所以我不想死了,我想活著。”
小殿下扶著石壁,握攏髮簪的那隻手,依舊很是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