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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還在想些什麼?”
“小殿下,我在想。”
齊恕輕輕啟唇,說:“這些日子,烽燧已經陪棋宮做足了戲。”
“他們派三千三千的獸潮來攻城,烽燧就三千三千的對沖,在這片大雪原上,烽燧長城之前,齊梁的重騎對上妖族,僅僅正面對沖而言,根本不佔優勢。我無數次希望棋宮那邊能今早發動總攻,他們應也知道,再怎麼拖沓,最後也免不了殊死一戰,而一次一次騷擾,表面上想擺出‘公平一戰’,其實是想等齊梁集結幾條北部道境兵力,再一口氣吞下足夠多的血肉。”
“現在我想明白了。”
齊恕落寞地笑了笑:“烽燧陪棋宮做戲,暗地裡不動聲色轉移北姑蘇道的人馬,最後人去城空,把烽燧拱手讓了,對棋宮而言,只是掛在嘴邊勢在必得的一塊肉。”
齊恕猛然攥緊手中那張十萬加急的情報。
黃紙被他攥出無數褶皺。
“破壘啊。”
西壁壘被攻破的訊息,已經傳到了他的手中。
齊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現在江輕衣生死未卜,但任平生的死訊已經被確認了。”
小殿下神情複雜,道:“西妖不在烽燧赤土,也不在棋宮,我們早該猜到她。。。。。。其實是去了西關邊陲。以她的修為,要在大勝之勢下截殺一人,實在太過簡單。任平生已經死了,恐怕江輕衣。。。。。。”
齊恕擺了擺袖,鬆開那張被自己攥皺到幾乎不能復原的黃紙,烽燧城頭的大風捲起,將那張破舊黃紙鼓盪吹向遠方。
“江輕衣沒有死。”
年輕的“臥龍”眼神裡有些黯淡,略顯悲哀說道:“若是他死了,北魏不會藏著這則訊息,江輕衣的死,可以讓西關甲士拼命死戰,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我擔心的,便是他沒有死。”
齊恕雙手扶在城頭,喃喃說道:“他之前的路,走得太順了。而這個打擊,又實在太大了。”
小殿下心領神會。
“先生是擔心北魏的鳳雛。。。。。。自此以後,便一蹶不振?”
齊恕聞言之後,緩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人活著,不過是為了一個念想。”
“任平生死了,江輕衣若是還活著,便等於沒了念想。”
齊恕低垂眉眼,按在城頭的雙手微微發力,手掌底下的古老雪層迸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音。
“如此大的打擊,換做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會陷入最低谷。”
“但我擔心的,並不是江輕衣從今日之後,會一蹶不振。”
齊恕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擔心的,是他走出這段低谷之後,會變成一個徹底瘋狂的人。”
“若是能夠走出這段陰影,他勢必要對西域大夏發動最狠毒的報復。”
“十倍百倍,千倍血償。”
“我擔心的,便是如此。”
齊恕抬起頭來,望向天空。
“我一直想與他有一場對弈。”
齊恕先生聲音輕顫,說道:“我和他。。。。。。其實是無比相似的人啊。各自南北,一人一主,風起於微末之間,能夠得勢只是依靠陛下的一眼賞識,能夠施展也不過是蘭陵城和洛陽裡那位的一言提拔,慢慢煎熬,最終才有瞭如今這個地位。”
“如果不是妖族的南北分攻,這些年南北愈發焦灼的局勢來看,很有可能,此時我已經在與他交手了。”
“在這世上,能有一個值得敬佩的對手,這是何等幸運的一件事。”
“可我想對弈的,是浩氣蕩蕩,不卑不亢,奇正相間的江輕衣。”
“而不是徹底瘋魔,一心求勝,不擇手段的江輕衣。”
裹著厚襖的書生喃喃說道:“齊恕有一願。”
“願江輕衣在與齊恕對弈之時,還是江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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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壁壘被破。
西關的四萬十六字營,幾乎盡數折在了西關邊陲之外。
西關那位白袍大藩王。
一共有八萬十六字營。
一半盡歿。
那位原本紅透了北魏廟堂半邊天的青甲儒將,如今沒人知道,他在哪裡。
他帶著四萬鐵騎出關西伐。
只餘下四千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