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眉眼,平靜說道:“修行琴君那一脈功法的修行者,都會有這個弊病,只要修為未曾修至圓滿,便時強時弱,強時罕逢敵手,弱時寸步難行,狀態起伏不定,有極大的陰晴圓缺之分。”
這位白髮劍冢傳人淡淡說道:“琴君一脈的修行者,若是缺了一把本命琴,便永遠無法真正圓滿。”
易瀟心底咯噔一聲。
“春雷出世,顧玖第一時間感應到了。”葉小樓平靜說道:“所以她想把春雷重新召回,於是便接著春雷琴絃把你引來了西域。”
郡主大人蹙起好看的眉頭:“若是春雷琴絃能被顧玖召來西域。。。。。。那麼春雷琴又當如何?”
葉小樓輕聲說道:“自然也會被冥冥召來。”
魏靈衫深吸一口氣,幽幽說道:“東君的修為已經在大元氣劍之下被重創了。”
葉小樓眯起眼,指了指兩隻黏在易瀟身上的小銀狐:“師母在這兩隻銀狐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妖氣,可見春雷氣息已經深入骨髓。”
易瀟試探性問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東君踏入西域,那麼春雷琴。。。。。。保不住?”
“不。”
葉小樓搖了搖頭:“比這個還要嚴重。”
“連人帶琴,可能都會被借走。”魏靈衫輕輕吐氣,感慨說道:“東君的天資是修行音道的上上之選,修行的功法又是琴君一脈,對於顧玖而言,就是求之不得的一份甘飴啊。”
葉小樓深深看了一眼魏靈衫。
“女人是很可怕的物種。”郡主大人面無表情說道:“讓一個女人拋棄一切,就這樣在西域以妖身苦苦等待一百年。。。。。。”
她望向易瀟,一字一句說道:“後果很嚴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圓缺
西域的邊緣。
有一道瘦削身影行走在雪原之中。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衣袍有些破舊,被風雪吹起,顏色如同森森白骨。
他的面容有些慘白,眉宇之間有一抹慘淡的意韻,片片雪花黏在他的眉間,髮絲間,面頰上,並不消融,而是就這樣一片疊著一片,輕薄如棉絮,看起來更加悽慘。
用悽慘來形容不太恰當。
是冷漠。
這個男人並不在乎自己身上,衣袍上,面頰上,眉髮間會黏上多少雪花,所以他甚至懶得動用元氣去融化這些雪花。
因為他的元氣很珍貴。
而這些雪落在他的身上,並不會阻礙他向前走的速度,所以他沒有必要浪費一絲一毫元氣。
所以他渾身上下一片雪白。
所以他看起來,便難免有了一些狼狽。
就像本該看起來是仙姿卓然的白袍仙君,此刻看起來居然像是一個落魄的求道者。
任誰被漫天大雪覆在身上,偏偏又行路緩慢,都不會像是一位真正的大修行者。
可這個男人不一樣。
他是東君。
王雪齋左腳邁出,未曾有絲毫停頓。
右腳接著踩在雪地裡。
步伐雖然緩慢,卻無比穩定,向著一個方向前進,他的面前是一望無垠的西域雪原,他的背後是來不及被大雪掩蓋的一連串腳印,連成一條筆直的直線。
而那條直線的最盡頭,有一團血紅色的霧氣。
不能散去。
。。。。。。
。。。。。。
東君背後揹負著一柄狹長幽白的琴匣。
與他身上落滿大雪的骨袍不一樣,這柄琴匣被東君護得極好,首尾未曾有一絲落雪,降落下來的那些雪花早在落在琴匣之外,就被東君的元氣阻攔開來。
西域多妖。
所以即便是平妖司裡極為強大的仙師,出行西域執行任務之時,也一定會組織一隻自己的隊伍。
單身赴西域,便等同入了妖族埋好的墳。
東君面色漠然,他停下了腳步。
遠方有一列車隊,不快不慢,從遠天的雪原地平線緩緩駛來,順應著風雪,馬蹄聲音踩踏大雪,由遠而近。
那列馬車的主人瞧見了這個在雪地裡駐足的年輕骨袍男人。
西域裡不會有熱心腸的江湖人。
因為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所以這列車廂上印有“玄字第七”字號的車隊,只是遠遠瞥了一眼,未發一眼,重新換了一個方向,繞了一個極大的圓圈,刻意避開了站在雪原之上的骨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