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地握緊桃木酒壺把手不肯放手,似笑非笑看著自己,輕輕敲著桃木酒壺,抑揚頓挫道:“乖侄女?”
圖窮匕見。
果然是隻老狐狸。
明珠兒暗罵一聲,咬咬銀牙,狠下心來,接著換上一副笑臉。
唇齒微顫,一聲“七叔~”
千嬌百媚。
喊得柳禪七心花怒放,心滿意足鬆開手。
一壺神荼酒,換一句七叔。
不虧不虧,怎麼算都不虧。
第七章 削髮 (求月票)
輕安城已經入夜。
柳禪七喝得醉醺醺,睡意朦朧拍了拍小殿下肩膀低聲道:“小子,輕安城晚上可有趣的很,保你沒見過,我帶你去見識見識,開開葷?”
易瀟把視線從威武小侯爺的那一桌身上挪回來,看到柳禪七擠眉弄眼,有些茫然。
開葷?
接著腰間一股擰勁傳來,易瀟一下子反應過來,恍然大悟之後,看到身邊那位少女臉蛋兒紅得能擠出水來,呸了一聲道:“老狐狸,不害臊!”
小殿下從小待在經韜殿飽讀詩書,不諳世事,哪裡去過什麼煙花場所,更不用提風花雪月。
一個十六歲不曾入世的少年,能明白脂粉風情?
只是此時易瀟的表情確實有些精彩,笑罵道:“你這老狐狸,偷扒嫖賭樣樣都沾,簡直是佛門敗類。”
柳禪七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紅塵多是非,渡人需渡世,我佛慈悲。罷了,罷了,你們不懂。”
說罷柳老狐狸一步三擺,壞笑著離開了,臨走前不忘留了一聲:“明天正午紫竹林見。”
易瀟緩緩睜開悟蓮瞳,瞳孔掠過不易察覺的青燦色,遙遙隔著數里地,看著那隻白袍老狐狸大搖大擺入了青樓花坊,順手塞給門口鶯鶯燕燕四五兩散銀,便得了姑娘們天大歡喜,眾星捧月般入了樓去。
那隻白袍老狐狸似乎極為享受這種待遇,坐擁花團錦簇,兩隻手揉揉捏捏,卻只是風流,不顯下流。
有趣。
易瀟搖了搖頭,望著那桃木壺裝的神荼酒。
這壺神荼酒內的氣運與紫衣威武小候爺格格不入,本就是來歷不明之物。
這隻白袍老狐狸,取了這壺神荼酒借花獻佛不假,但這神荼酒本就不屬於段無胤,可謂盜亦有道。
順帶偷了段無胤紫囊,卻只取了區區一百兩。
最後去了所謂的青樓花天酒地,一頓揉揉捏捏,看似佔了便宜,但這隻老狐狸居然毫不吝嗇運用了自己的佛門元力,為這些紅塵女子化去肌膚上殘留的淤青,甚至體內的陰寒。
是真風流還是假正經?
易瀟有些想不通。
難不成這隻老狐狸還是一個片葉不沾身的真佛?
突然想到紫竹林裡,柳禪七沒來由的兩行濁淚。
這個白袍男人肯戰死在洛陽廢墟之上,以一命抵佛門恩遇,要守住菩提不倒。
如何不是重情重義之人?
他突然有些想明白了。
佛門真正的渡世之處,無須大張旗鼓,誦經渡化;無須六根清淨,超脫凡塵;更不必剃盡三千煩惱青絲,留身後無牽無掛。
渡世人時,一隻禪杖勝過千軍萬馬。
渡自己時,一襲袈裟不如一件破爛白袍。
我身陷紅塵,卻不在囹圄。
沾染因果,滴我鮮血,來開一朵大紅蓮。
如何不是渡世?
那隻白袍老狐狸居然得了真諦。
易瀟有些微惘。
明珠兒看著易瀟怔怔出神,以為小殿下還一心想著那紅塵俗事兒,微微惱怒,剛要說些什麼,卻感覺頭頂傳來一陣溫暖。
易瀟揉了揉丫頭微亂的頭髮。
他心神有些恍惚。
回想自己北行百日,一路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
有些人見了一面,下一面便是陰陽相隔。
淇江,龍門,天狼,風庭。
他自嘲笑了笑,求長生,斷長生,跌跌絆絆,一路上沾染太多鮮血,讓自己從幼稚走到漠然。
再往後,會不會就是鐵石心腸?
一開始自己有老段老繆做後盾,後來是紅衣兒,再後來是蘇大丹聖,鴆魔山主,劍主大人。但歸根結底,充當自己後盾的,乃是自己的那位老師,還有父親,隔著千萬裡山水,默默注視著自己的成長。
在蘭陵城的那座空中樓閣親手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