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影紋絲未動,好像剛才那些潺潺傾瀉的感情不是從她口中流出,對盛桃說的話也只是一陣風,被雨絲穿過,了無痕跡。
盛桃走到她身後,傘足夠大,完全籠罩住盛清影窈窕清瘦的身形。
盛桃垂眸看著。啊,原來她也會有白髮。
盛桃視力很好,從小就被盛清影教育出端正筆直的坐姿,盛清影甚至嚴苛的不允許她產生一點近視。
那個時候,盛桃還是很佩服她的。
她會把媽媽的驕傲當做夢想。
自豪的對玩伴吹噓,“我媽媽是大明星,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我要成為和她一樣厲害的演員”、“拍好多好多大電影!”
曾幾何時,她是盛桃眼裡最美麗的母親,最完美的女性。
可是現在,盛清影又恢復了她最常見的冷若冰霜的氣質。
盛桃很早就清楚,自己不過是她屈居許韜之下受他挾制的枷鎖,是她那時在媒體面前僅剩的和睦家庭的臉面。
自己不是她十月懷胎孕育的愛的延續,而是她完美人生裡一個誤入歧途的汙點。
愛與敬消磨殆盡,恨與怨與日俱增。
盛桃深知她在盛清影心中的存在。只是,她看著盛清影整潔的鴉黑髮絲裡微不可見的白絲,她對許韜還有什麼感情呢?
盛桃嘴唇開合再叄,始終叫不出那句陌生的“媽”,這個音節沉寂多年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發出。
“盛清影,放過自己吧。”
不是放過許韜,也不是放過鍾麗,而是——放過她自己。
從許韜的結婚證裡剝離下來,重新做回真正的自己。
盛清影躬下筆直的腰背,緩緩下蹲,用大衣的袖角擦拭去石碑照片上的雨珠,繼而動作幅度極小的略過眼眶的水漬。
放過自己嗎?
許韜是個混蛋,毀了她一輩子,那些傷痛永遠抹不掉,但他死了,滿腔怨恨又該如何發洩呢。
時間不能撫平疤痕,生死卻能彌合裂縫。
盛清影撫平大衣的皺褶,看著被風雨摧折的菊花掉落在地上,嵌上鞋底的塵埃,塗進渾濁的泥土,爛在地裡。
走的好啊。
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和盛桃說,自始至終都留給她漠不關心的背影,如同陌生人般擦肩而過。
細絲扎進盛清影的衣領。水珠滾落眉角,小跑幾步,盛桃把傘松在她懷裡。
“你沒帶傘,拿著吧。”
“你”盛清影的話沒出口。
紀灼撐著傘從前面走過來,繞過她,走到盛桃身後,“跑什麼,水都濺進靴子裡了,髒不髒。”
聲音漸漸遠去,徒留盛清影站在原地,握著傘柄,佇立著。
許韜大概還是留給她什麼東西的,一個無論如何從未停止過愛她的女兒。
她捏緊傘柄。所以,絕對不能讓盛桃不幸。
—
下了車,盛桃披著紀灼的外套,自顧自的走在前面,盛清影的背影還在她腦海裡閃過。
記憶裡,許韜無數次打罵羞辱也從未讓盛清影的頭顱垂下半分,無窮盡的站在痛苦的邊緣,偶有瘋魔,但她始終驕傲不曾低頭。
可是剛才,盛桃分明能看到她的鬆動
在難過嗎?
盛桃一心沉浸在遐想裡,絲毫未察覺到危險的靠近。
紀灼覺得自己頭上有朵烏雲,一直纏繞在上方,持續不斷的灑水,澆出漆綠的怒火,騰騰的燃燒。
哦。原來是這個女人自己拿著傘步履匆匆的走在前面,全然忘了自己還有個男人。
紀灼冷靜的揩揩肩上的雨水。
紀灼長腿幾步邁到盛桃面前,擋住她的路,低頭鑽進傘裡,不由分說的吻上盛桃的唇,溫涼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顎,肆意的奪取她的氣息。
盛桃被驚的一顫,美目微睜,喉間措不及防的擠出嗚咽的聲音,呼吸被一口一口吃掉,臉色染上緋紅。
盛桃被紀灼按著親吻,像一頭被壓制的小獸。
紀灼接過她手裡無意識鬆開的傘柄,眯著清明的雙眼洞視著她的反應,更加惡劣的深入,靈活的舌尖沖刷盛桃柔軟的口腔,清冽的氣息直灌入肺裡。
這個男人強勢的一面又露出來了,結束時還惡狠狠的啃咬她的唇肉,又酥又痛的,牽出細細的銀絲,連同盛桃的瞳孔,都被染的晶亮亮的。
舌根都被他吮的發麻,像吃火鍋被燙到,麻麻的,但又很爽。
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