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尚明說:“是北區局的?”黃達洪和另外幾位秘書、司機沒有被介紹。別的人都不在意,只有黃達洪不太自在。他畢竟是在官場上混過的人,對自己的身份很敏感。朱懷鏡看出了黃達洪的心思,就說:“這幾位都是袁先生的手下。這位黃先生,是袁先生的保安部經理。”黃達洪忙站起來握了嚴廳長的手,說:“廳長你好!我也是你手下的兵哩!現在下海了。”嚴尚明卻沒有多大興趣。黃達洪望著朱懷鏡,意思是想請他進一步介紹。朱懷鏡裝懵,微笑著環顧左右,同別人搭話。黃達洪只好自己說:“嚴廳長,我原來在烏縣公安局當局長,前幾年自己下海了。現在跟著袁先生幹,混口飯吃。”嚴尚明望了黃達洪一眼,點點頭說,“叫黃什麼洪吧?”黃達洪忙笑嘻嘻地回了自己名字,直說嚴廳長好記性。朱懷鏡琢磨著嚴尚明的表情,又望望黃達洪那張笑臉,渾身幾乎起雞皮疙瘩了。心想黃達洪前兩年因打牌賭博被撤掉公安局長職務,在全市公安系統發過通報。嚴尚明對他有印象,肯定就因為這事。剛才不詳細介紹他,就是怕弄得不好意思。可黃達洪卻是個活寶,居然自己要亮亮相。
沒多久,菜上來了。斟好酒,袁小奇舉杯說:“歡迎各位的光臨,來,我們乾了這一杯?”嚴尚明說聲隨意吧。皮傑也說對對,隨意隨意。袁小奇不便堅持請大家乾杯,就說:“那就隨意?”
今天的場面本來就是湊合攏來的,又沒有明確的主賓。要說依職務依年紀,應以嚴尚明為尊。但他顯得不冷不熱,場面就更有些不是味道了。朱懷鏡記得上次在皮市長家做客,嚴尚明也是這個樣子。可袁小奇他們並不瞭解嚴尚明,就時刻注意這位廳長的表情,顯得有些拘謹。皮傑慢慢看出些名堂了,就不斷說笑話,想活躍氣氛。宋達清也在中間插科打渾,想博人一笑。大家的目光自然總是集中在嚴尚明身上。袁小奇舉了杯,望著嚴尚明說:“嚴廳長,我在外地發展,需要家鄉領導的支援。我一定要敬你一杯酒,請你賞臉。”不等嚴尚明開言,皮傑在一旁幫腔說:“袁先生現在生意也做得活,賺了不少錢。聽說他每次回鄉,都要為家鄉捐獻一些資金。他仗義疏財,樂善好施,真是菩薩心腸哩!我們都應該向他學習。”皮傑本是想為袁小奇撐面子的,可他說著說著,腔調就成了玩世不恭,甚至有些嘲諷的味道。大家都聽出了皮傑話語中的怪味,卻只是裝糊塗,都說袁先生的確是個大善人。袁小奇謙虛道:“哪裡啊!我只是為家鄉那些最需要幫助的人盡了自己微薄之力。我這人總是想,一個人的錢再多,一輩子也花不完,為什麼不做些好事?”嚴尚明舉起杯子,朝袁小奇意思一下,再抿了一小口酒,並不同他碰。皮傑就說:“嚴叔叔,我們當然是合法經營。袁先生你說是不是?可如今社會上的事一句話說不清,萬一有什麼麻煩,還是要麻煩嚴叔叔,是不是?”皮傑這話,事實上是替袁小奇說的。嚴尚明夾了點菜送進口裡,慢慢嚼了嚼,才說:“各位有事,找我吧。”他臉上仍不怎麼有表情,這話聽不出是對誰說的,眼睛也沒望誰。
朱懷鏡心想今天這頓飯的氣氛怎麼也熱烈不起來了。也不知嚴尚明就憑這德行,皮市長怎麼會欣賞他的。宋達清和黃達洪始終很起勁兒,幾乎有些上躥下跳了。宋達清最忙,把服務小姐的酒壺都拿過來了,爭著為大家斟酒。他每次為嚴尚明斟酒都手下留情,不怎麼斟滿。他那微妙的動作和表情,很難用語言描述。大家就開他的玩笑,說他徇私舞弊,執法不嚴。嚴尚明卻微微笑了一下,說了句小宋不錯。宋達清忙點頭笑道,承蒙廳長錯愛,非常感謝。嚴尚明也是隨口說說,可讓宋達清這麼一渲染,就把廳長的表揚誇張了,似乎他真的得到了上級領導的賞識似的。朱懷鏡似乎終於明白,今天請嚴尚明,只怕是宋達清的主意。
皮傑一直是興致勃勃的,但他的目光只在嚴尚明、朱懷鏡、袁小奇臉上停留,偶爾也膘一眼宋達清。其他人再怎麼熱乎,他也不會把目光投向他們。這時,他笑著對袁小奇說:“都聽說袁先生身懷絕技,我還從未見識過。今天可不可以讓我開開眼?”他說罷就望望嚴尚明。袁小奇注意一下皮傑的眼神,也把目光轉向嚴尚明,卻見這位大人好像不怎麼有興趣,只是臉上似笑非笑地動了一下。袁小奇便說:“不敢獻醜,喝酒吧。”沒想到嚴尚明嘿嘿一笑,說:“袁先生,都說你會意念移物。你可不可以把我身上的手槍變到你那裡去?”袁小奇忙拱手說:“哪敢哪敢?我袁某學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卻不敢在嚴廳長面前賣弄啊!要我把你的槍弄了來,我沒這麼大的膽啊!”嚴尚明又笑笑,不再提這事了。朱懷鏡就打圓場說:“今天袁先生是謙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