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部分(2 / 4)

文不在辭藻,如美人不在衣飾,而在天真爛漫舒捲自然之中,匠心存矣。”(《丁香結》代後記)這些即景抒情文章輝映著她本人的天性醇厚,心如璞玉。

二、抒情敘事散文的情感色彩

隨著時代的前行,人生閱歷的豐富深邃,宗璞散文創作出現了新的景觀。一批發自心靈深處的不能自已的文章,把她的散文創作推向了新的高度。人過中年,人間的滄桑浮沉聞見親歷的逐漸多了起來。那些發生今日昨日、身前身後的讓人驚然心動的變故,給作者的情感世界以巨大震撼。特別是當這些變故發生在自己的親人摯友之中的時候,那文字間流動的哀痛之深沉,卻遠遠超出了所謂的文學創作的意義了。可以看出,宗璞那一篇又一篇記載著離去的人們音容的文章,不是一般意義的散文創作,寫這樣的文字,是一種情感的欲罷不能的受苦的焚燒。這些文字不是以技巧的嫻熟,形容的生動,詞彙的精美為目標,它的精魂是不加雕飾的人間至情的傾訴。對著讀者,更是對著自身。

宗璞的這些散文,寫的多是死別。死亡是一種虛空,人的死去留給生者是永恆的悲痛。不可追尋,不可再期,是永遠的黑暗中的沉落。宗璞寫這類散文也以質樸無華的至情傳達為其特點。她能夠把濃烈的訣別的至情用不事雕琢的近於直白的文筆表達出來。她的表達那無盡的悲哀時,不使情感氾濫,表現理智而有節制。她的這類傷逝追懷的文字表明她的散文已告別一般人容易有的青春時代的渲染和華採,而有了更多的人生感悟的沉鬱。

出現最早的是《柳信》,它還帶有傳統抒情散文的一些痕跡。其中有懷念母親的文字,但最動人的情節卻是透過家裡一隻大貓獅子的死亡來烘托的:“這兩個月,它天天坐在母親房門外等,也沒有等得見母親回來,我沒有問埋在哪裡,無非是在這一派清冷荒涼之中罷了。我卻格外清楚地知道,再沒有母親來安慰我了,再沒有母親許諾我要的一切了。”

《哭小弟》寫於《柳信》後兩年,是一篇感人至深的悼文:“小弟去了。小弟去的地方是千古哲人揣摩不透的地方,是各種宗教企圖描繪的地方。也是每個人都會去,而且不能回來的地方。”但現在卻輪到了小弟,他剛剛五十歲。小弟是作者最鍾愛的弟弟,也是老父親最器重的兒子。馮友蘭先生在輓聯中稱讚這位兒子“能嫻科技,能嫻藝文,全才罕遇。”這位五十年代畢業於清華大學航空系的飛機強度總工程師,畢業之後三十餘年在外奔波,積勞成疾。宗璞在間斷敘述了小弟弟身前身後之後,寫了如下的話:

那一段焦急的悲痛的日子,我不忍寫,也不能寫。每一念及,便淚下如綆,紙上一片模糊。

這一天本在意料之中,可是我怎能相信這是事實呢?他躺在那裡,但他已經不是他了,已經不是我那正當盛年的弟弟,他再不會回答我們的呼喚,再不會勸阻我們的哭泣。

至哀無文,宗璞這些話沒有任何修飾,卻非常感人。

宗璞為父親馮友蘭寫過多篇散文。《對〈梁漱溟問答錄〉中一段記述的訂正》,行文簡潔嚴謹,雍容大方,而又不乏機趣。它是宗璞人生和文藝俱臻成熟的佳作。《一九八二年九月十日》、《九十華誕會》等文記述了哲學前輩馮友蘭先生晚年行狀,有很高的文學和史料價值。《心的囑託》、《三松堂斷憶》則記述這位大師去世前後的經歷,是關於馮友蘭先生告別人間前後,寫得最平易又最蘊有深情的文章。《心的囑託》寫:“近年來,隨著父親身體日漸衰弱,我日益明白永遠分離的日子在迫近,也知道必須接受這個不可避免的現實。雖然明白,卻免不了緊張恐懼。”《三松堂斷憶》最後寫:“這麼多年,每天清晨最先聽到的,是從父親臥房傳來的咳嗽,每晚睡前必到他床前說幾句話。我怎樣能從多年的習慣中走得出來!”話都平易,然而卻沉重得令人難以承受。

《三松堂斷憶》中還記敘了馮先生生平諸多有意義的往事:青年時的一次豪飲,與楊振聲、鄧以蟄兩先生等四個人一晚喝去十二斤花雕;抗戰期間過鎮南關因耽於思考而手臂為城牆折斷;六十年代,每於傍晚由作者陪父母包租大船盪舟昆明湖中,船在彩霞間飄動,綺然神仙中人等等,都以質樸的語言,平白的記敘,真實而傳神地從平常生活側面,把這位為世人所景仰的、而生平並不平凡的學者的個性品格作了傳神的描繪。

宗璞隨父居燕園數十年,關於這座名園她寫過許多文章。這些文章不同程度地描寫和表現了這個校園的人文鼎盛的風情。《霞落燕園》與這類文字不同,它從另一個角度——這是社會人生最讓人傷懷的角度—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