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透明的薄翅,掠過枝頭。
為什麼人們看不見她,
這輕盈的精靈,你在哪兒?在哪兒?
“在這兒,就在你心頭,”她輕聲回答。
……
讓我的心變綠吧,我又找到了你,
哪裡有綠色的春天,
哪兒就有你,
就在我的心裡,你永遠在我的心裡,
……
有你在我身邊,我將幸福地前去……
從此,鄭敏在闊別了二十年後的詩壇上,又公開露面了,在《詩刊》、《海韻》、《八方》等海內外刊物上,不時地見到她的新作。在沉默的日子裡,鄭敏共寫了百餘首詩,有不少沒有發表。她說:“這些詩,只是我心靈上的點點火花,寫作的時候,並沒有想拿出來發表,只是想把它記錄下來,留作紀念也好嘛!”這些詩中有白描式的寫景狀物,也有含情脈脈的絮語抒情;有對善惡、美醜的讚頌和鞭撻;也有對人生意義的回顧和探求;有低迴的纖弱之音,也有激昂、振奮的高歌。
我和鄭敏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她的音容笑貌,言談舉止,乃至衣著打扮,房間陳設,都給我留下了清晰的印象。獨特的生活環境和對於西方哲學及文學的深厚造詣,培育了詩人的性格,形成了有特色的詩風——細緻、緩慢、蘊藉、含蓄。詩人善於在具體、豐富、新穎的意象中,展開聯想翩翩的畫幅,把人們帶到清新、深沉的境界中去,人生的哲理寓於其中。
二
鄭敏生於1920年9月18日。祖籍為福建閩侯。父親是留法學生,回國後在河南省六河溝煤礦任工程師。六河溝煤礦地處山區,周圍是貧苦的農村,農民住的是破爛的窯洞,而鄭敏的家卻住在礦區城市化的洋房裡。他們一家與窮苦的礦工幾乎毫無聯絡。那時煤礦的裝置極其落後,工人的生活更是目不忍睹。這一切,在鄭敏的幼年生活中投下了磨滅不掉的陰影,舊中國的貧窮、飢餓、兵荒馬亂、滿目瘡痍,勾勒了她記憶中的畫幅。
在這狹小的生活圈子中,鄭敏沒有相親相愛的兄弟姐妹,更沒有跟自己一塊嘻笑打鬧的小夥伴。陪伴她的只有一個年近半百的保姆,高興的時候,她跟保姆一塊說笑、玩耍;寂寞的時候,她依偎在保姆的身旁,聽她談天說地。她的保姆是北京旗人,知道不少北京城裡的趣聞,鄭敏百聽不厭。她從這些故事中尋找歡樂,發洩憂愁。這些人、這些事,成了她幼年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
鄭敏長到十歲,早已超過了上學年齡,但她的智力還未得到開發。為了上學,這年夏天,鄭敏跟隨母親回到北京居住。十歲才上小學一年級,確是太遲了。按照年齡和個頭,她被編入小學四年級的一個班裡上課。學習一段時間下來,成績很差,免強跟班也不可能,周圍的同學們又常常嘲笑取鬧她。這對一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獨生女來說,簡直是無法忍受的。不愉快的學習生活大大刺激了她,她不願意在這兒繼續學習下去了。母親非常著急,暑假時,請來了補習教師,為鄭敏補習小學課程,母親傾盡全力為這朵遲開的花澆水、施肥。鄭敏的功課很快趕了上來。開學後,母親為她轉了學,到了新學校,鄭敏的成績在較好的水平上,跟班上的同學漸漸熟悉起來,來往也多了。從此,她開始了較之過去廣闊而舒暢的少年生活。
北京的生活留給鄭敏的記憶是深刻的。她每天坐洋車去上學,對拉車的車伕們產生了強烈的同情感,她後來創作的許多詩中的藝術形象是取材於這一時期的生活的,如《人力車伕》、《清道夫》等。
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祖國國土淪喪,廣大人民無家可歸,到處流浪。鄭敏的父親也無法在六河溝煤礦安身了。他辭去了煤礦的工作,全家搬到了南京,父親先在安徽蚌埠,後又到了淮南煤礦工作。鄭敏隨母親在南京定居下來,跳一級,考入江蘇省立南京女子中學初中一年級。
中學階段的學習,開闊了她的眼界和胸懷。她閱讀的興趣很濃、很廣,世界知識、世界文庫,她都廣泛涉獵,以滿足急速膨脹起來的求知慾。與此同時,她還深受一位國文老師和地理老師的影響,對文學和世界各地的知識產生較為濃厚的興趣。她的字寫得並不好看,但運用語言文字的能力很強,得到老師的青睞。她經常寫些諷刺小品。一次,教育局長來學校演講,告誡學生們不要只講權利,要多講義務。從小受父親民主、自由思想薰陶的鄭敏,對此很反感,寫了一篇文章反對教育局長的觀點。
抗戰時期,鄭敏到了重慶,入沙坪壩南浦中學學習,在孟子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