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相互的鬥氣,鬆開了對方。
雙唇離開的那一剎那,二人都早已是呼吸不穩,不得不深吸了幾口氣,來調節自身紊亂的氣息。
待到呼吸稍微順暢了後,二人又同時十分默契的,將頭轉向了房門處。
而此時早已敞開的房門旁,尉遲若谷正呆呆地站在那裡,瞪大了眼睛,一副深為震驚的表情,看著床上的西門吹雪,和被他壓在身下的花月樓。
第十六章
看清來人是誰後,西門吹雪和花月樓都沒有動。
站在門口的尉遲若谷,此時仍保持著推開門的動作,也沒有動。
屋子裡呈現出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其實,以西門吹雪和花月樓的武功內力,發現不會武功的尉遲若谷闖了進來,一點都不困難。
所以主觀上來說,他們早就都發現有人進來了。而且憑藉花月樓對尉遲若谷的瞭解,也早已發現來人是他。
可是從客觀上講,他們當時也到了進退不得的地方。
西門吹雪不退,因為他親吻的人,是花月樓。
在花月樓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那副對自己生命的滿不在乎,事不關己的態度,使西門吹雪心裡的氣憤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爆發了出來。
對於一個劍客,尤其是西門吹雪這樣的一個劍客,心亂了,是何等大忌。
可他這時卻早已顧不得這些,只是腦海中的記憶,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如此清晰。
於是以前那些花月樓所做的,讓西門吹雪深感疑惑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釋。
花月樓一個人狂妄的去獨闖青衣第一樓,或是毫不猶豫的衝到自己面前為西門吹雪擋劍,並不是他的任性魯莽,而是他的滿不在乎。
回想陸小鳳的話後,就會有所發現,花月樓在無論是運籌帷幄,還是孤身犯險,都只有一個非常簡單的理由,那就是尋找刺激。
似乎是花月樓他自己的生命已經無趣到他不得不尋求一些極度危險的事,才能滿足自己心裡的那種極度的空虛感。
西門吹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這些的,但他確是有著十分的肯定,這就是花月樓的本性。
花月樓似乎是將自己完美的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無所謂生,也無所謂死。
面對明明是自己想要珍惜的人,西門吹雪此時卻生出一股沉重的無力感,他憤怒,怨恨,但最多的,仍是那種深深地無力。
他發現,似乎自己這幾天朝夕相處的人,再也不是如目光所見的那般接近。在他們之間,原本以為只隔著一層輕紗,卻不知道在何時,那裡就早已有著一堵彷彿堅不可摧城牆。
所以西門吹雪除了吻他,就不想再做任何一件事。留住他,接近他,哪怕是有人來了,那又與他何干?他早已決定今生只注視著自己身下的這個人。
至於旁人,向來就不曾被西門吹雪放在眼裡過。
而對花月樓來說,自己不退,則多少有些賭氣的成分了。
從花月樓此世出生以來,就從未遇到過自己無法掌控的人。
憑藉自身對這個世界的瞭解,花月樓幾乎是無往不勝的。可這時,卻偏偏遇到了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西門吹雪,這又如何不讓他鬱悶?
對於已經經歷過生死之關的花月樓,從來就不拿自己的性命太當回事兒。
他不像尉遲若谷,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尉遲若拙作為牽絆。
對於尉遲若谷來說,只要尉遲若拙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無論經受多大的痛苦,他都會堅定不移的活下去。
可花月樓不同,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完全可以說是生無所戀。
親人,他有很多,是個溫馨而龐大的家庭。朋友,他也有不少,而且大都是有著可以過命的交情。
但是這又如何,哪天生死之後,這一切豈不是又如雲煙一場,轉瞬即逝。最終什麼也不會剩下。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仍舊沒有那碗孟婆湯,依舊要帶著這些孤獨的記憶繼續輪迴。
況且,這並不是他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有陸小鳳,有花滿樓,也有西門吹雪。
一個他記憶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世界。
可是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
就是因為太過熟悉,他才能更加的確認,這裡本就不應該有他的存在。
他與他們有著不同的價值觀,不同的理念,一切都是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有時他甚至會想,這只是自己的一場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