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周銀祥就動員他去當兵,可根長對當兵並不感興趣,連著兩年連名也沒報。等到去年,根長又想報名當兵,政審透過了,體檢也合格了,可閻鐵山讓別人去了,答應讓根長今年再走。他多麼地希望根長能去當兵呀!並不奢望兒子能在部隊上混個一官半職,只希望將來複員能找個工作,解決找媳婦的問題就知足了。
自從哥哥家被弄成富農,就開始為根長當兵擔心起來。當兵的必須填表,社會關係一欄中不能少了他大伯,要是把他大伯家的成分填寫上,當兵恐怕就沒戲。不填寫吧!那是小禿腦袋上的蝨子——明擺著的事。給根長領回報名表,填寫社會關係一欄時,故意沒寫上他大伯,假如沒人追究,也許能矇混過去。
第一次召開徵兵的政審會,周銀祥早早來到大隊裡。政審能否透過,是由整天和他磕鼻子碰臉的幾個支部成員說了算。會議開始之前,他坐在那裡總往好處想,自己好賴也是個副支書,大家看在同事多年的份上,不會跟他叫勁吧!因為根長今年當兵走不成,明年過了歲數就徹底沒戲了。
閻鐵山先把報名表翻看一遍,然後對開會的支部成員們說,為了對黨負責,對人民負責,家庭成分和社會關係有政治問題或歷史問題的,一律要刷下去。這些報名表,有的填寫得不屬實,有的採取了迴避態度,想矇混過關,咱們審查時必須認真仔細。支書說得冠冕堂皇,讓人無話可說。當唸到根長填寫的表時,閻鐵山強調了一句,是不是有該填寫的社會關係沒填寫?然後把表格遞給民兵連長,民兵連長看後說,根長的大伯是不是該寫上?鄭喜財說應該寫,婦聯主任也說應該寫,結果是根長被刷了下來。
兒子當兵的事成為泡影,周銀祥沮喪極了。自己辛辛苦苦為黨工作多年,可就因為有了哥哥家一門成分高的社會關係,兒子當兵就黃了,真讓他難以接受。為什麼不看他家的下中農成分,為什麼不看在他一個共產黨員的份上,偏偏要看跟他並不密切的周金祥這一層關係上,就斷送了兒子一生的前途?
根長知道大隊召開徵兵工作政審會,一收工就跑回家來等著聽訊息。去年徵兵時,大伯家還是中農,今年成了富農,就沒敢往上填寫,生怕走不成。原來對當兵並不感興趣,隨著年齡的增長,感到在莊稼地裡實在是沒有出路,也越來越不滿母親的所作所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找個隨心的媳婦都困難,才有了去當兵的打算。聽到外面有響動,趕緊看是不是父親回來了,早一點知道訊息早放心。
父親沒回來,回來的是母親。史美朵一進屋就對根長說:“你知道嗎?想娣讓玉龍給蹬了。”根長半信半疑,因為母親說話從來不著卯坑兒。史美朵幸災樂禍地說:“想娣不找你,願意攀個高枝,讓人給甩了,太讓我解氣了。玉龍現在跟毛主任的閨女搞成物件,那閨女跟玉龍在一個單位上班。想娣成了破貨,誰還要她?光等著賤賣處理吧!讓她美,美得過勁了。” txt小說上傳分享
富農的兒女們 第二十七章(2)
根長不滿地對母親說:“少說兩句吧!天都晌午了,還不做飯?”
史美朵沒有馬上做飯,端過煙笸籮,美滋滋地開始捲起煙來。
想娣被玉龍甩了,看來母親今天沒有捕風捉影。當初父母託人提親,想娣沒同意,根長心裡十分痛苦。想娣跟玉龍定了親,人們背後說三道四,可根長從沒有說過想娣一個不字,對她仍然是情有獨鍾。堅定了當兵的信心,跟想娣找了玉龍也有一定關係,看到自己曾經喜歡的人跟別人定了親,心裡總是彆彆扭扭的。如今,玉龍跟想娣分了手,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周銀祥從外面回來了,根長忙問:“爹,我透過了嗎?”周銀祥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長嘆了一聲。根長又問:“難道我被刷下來了?”周銀祥點點頭,根長很是失望。史美朵一聽,蹭地站起來,把剛抽了半截的煙往地下一扔,質問周銀祥:“憑什麼沒透過?”周銀祥說:“受了他大伯的牽連。”史美朵兩手插著腰,憤憤不平地說:“怎麼他們光看周金祥是富農?就不看你周銀祥是黨員和副支書?不看咱的其他親戚?”周銀祥解釋說:“社會關係中,有一點政治或歷史問題的,一律都給刷下來,誰也沒辦法。”
“我找他們說說理去,”史美朵開始往外走。
周銀祥一把拉住史美朵說:“你找誰也沒用。找支書去白讓他熊你一頓。”史美朵想了想,也不往外走了,抱怨道:“哪有這樣的世道。”周銀祥說:“現在全國都是這個形勢,找到哪一級,也沒人敢為你做主。”史美朵衝丈夫發洩著不滿:“都怨你哥個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