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面取出翟管家書遞上。西門慶看了說道:”老孫與祝麻子,做夢也不曉的是我這裡人情。“伯爵道:”哥,你也只當積陰騭罷了。“來保又說:”翟爹見小的去,好不歡喜,問爹明日可與老爺去上壽?小的不好回說不去,只得答應:“敢要來也。’翟爹說:”來走走也好,我也要與你爹會一會哩。‘“西門慶道:”我到也不曾打點自去。既是這等說,只得要去走遭了。“因吩咐來保:”你辛苦了,且到後面吃些酒飯,歇息歇息。遲一兩日,還要趕到揚州去哩。“來保應諾去了。西門慶就要進去與李桂姐說知,向伯爵道:”你坐著,我就來。“伯爵也要去尋李三、黃四,乘機說道:”我且去著,再來罷。“一面別去。
西門慶來到月娘房裡,李桂姐已知道信了,忙走來與西門慶、月娘磕頭,謝道:“難得爹孃費心,救了我這一場大禍。拿甚麼補報爹孃!”月娘道:“你既在咱家恁一場,有些事兒,不與你處處,卻為著甚麼來?”桂姐道:“俺便賴爹孃可憐救了,只造化齊香兒那小淫婦兒,他甚相干?連他都饒了。他家賺錢賺鈔,帶累俺們受驚怕,俺每倒還只當替他說了個大人情,不該饒他才好!”西門慶笑道:“真造化了這小淫婦兒了。”說了一回,掛姐便要辭了家去,道:“我家媽還不知道這信哩,我家去說聲,免得他記掛,再同媽來與爹孃磕頭罷。”西門慶道:“也罷,我不留你,你且家去說聲著。”月娘道:“桂姐,你吃了飯去。”桂姐道:“娘,我不吃飯了。”一面又拜辭西門慶與月娘眾人。臨去,西門慶說道:“事便完了,你今後,這王三官兒也少招攬他了。”桂姐道:“爹說的是甚麼話,還招攬他哩!再要招攬他,就把身子爛化了。就是前日,也不是我招攬他。”月娘道:“不招攬他就是了,又平白說誓怎的?”一面叫轎子,打發桂姐去了。西門慶因告月娘說要上東京之事。月娘道:“既要去,須要早打點,省得臨時促忙促急。”西門慶道:“蟒袍錦繡、金花寶貝,上壽禮物,俱已完備,倒只是我的行李不曾整備。”月娘道:“行李不打緊。”西門慶說畢,就到前邊看李瓶兒去了。到次日,坐在捲棚內,叫了陳敬濟來,看著寫了蔡御史的書,交與來保,又與了他盤纏,叫他明日起早趕往揚州去,不題。
倏忽過了數日,看看與蔡太師壽誕將近,只得擇了吉日,吩咐琴童、玳安、書童、畫童四個小廝跟隨,各各收拾行李。月娘同玉樓、金蓮眾人,將各色禮物並冠帶衣服應用之物,共裝了二十餘扛。頭一日晚夕,妻妾眾人擺設酒餚和西門慶送行。吃完酒,就進月娘房裡宿歇。次日,把二十扛行李先打發出門,又發了一張通行馬牌,仰經過驛遞起夫馬迎送。各各停當,然後進李瓶兒房裡來,看了官哥兒,與李瓶兒說道:“你好好調理。要藥,叫人去問任醫官討。我不久便來家看你。”那李瓶兒閣著淚道:“路上小心保重。”直送出廳來,和月娘、玉樓、金蓮打夥兒送了出大門。西門慶乘了涼轎,四個小廝騎了頭口,望東京進發。迤邐行來,免不得朝登紫陌,夜宿郵亭,一路看了些山明水秀,相遇的無非都是各路文武官員進京慶賀壽誕,生辰扛不計其數。約行了十來日,早到東京。進了萬壽城門,那時天色將晚,趕到龍德街牌樓底下,就投翟家屋裡去住歇。
那翟管家聞知西門慶到了,忙出來迎接,各敘寒暄。吃了茶,西門慶叫玳安將行李一一交盤進翟家來。翟謙交府幹收了,就擺酒和西門慶洗塵。不一時,只見剔犀官桌上,擺上珍羞美味來,只好沒有龍肝鳳髓罷了,其餘般般俱有,便是蔡太師自家受用,也不過如此。當值的拿上酒來,翟謙先滴了天,然後與西門慶把盞。西門慶也回敬了。兩人坐下,糖果按酒之物,流水也似遞將上來。酒過兩巡,西門慶便對翟謙道:“學生此來,單為與老太師慶壽,聊備些微禮孝順太師,想不見卻。只是學生久有一片仰高之心,欲求親家預先稟過:但得能拜在太師門下做個乾生子,便也不枉了人生一世。不知可以啟口麼?”翟謙道:“這個有何難哉!我們主人雖是朝廷大臣,卻也極好奉承。今日見了這般盛禮,不惟拜做乾子,定然允從,自然還要升選官爵。”西門慶聽說,不勝之喜。飲夠多時,西門慶便推不吃酒了。翟管家道:“再請一杯,怎的不吃了?”西門慶道:“明日有正經事,不敢多飲。”再四相勸,只又吃了一杯。
翟管家賞了隨從人酒食,就請西門慶到後邊書房裡安歇。排下暖床綃帳,銀鉤錦被,香噴噴的。一班小廝扶侍西門慶脫衣上床。獨宿──西門慶一生不慣,那一晚好難捱過。巴到天明,正待起身,那翟家門戶重重掩著。直捱到巳牌時分,才有個人把鑰匙一路開將出來。隨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