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惟明回味著方才分手時金薇那依依的眼神,那默默的凝視,夠了,這已等於告訴他金薇心底的許多話,好多難捨難別的情愫,雖然,只是這一小陣子的分離……五百多匹鐵騎有如一道龍捲風,漫山遍野的蓋向了長安城,黑壓壓的一片馬鞍上閃晃著白忽忽的人影,這批昔日鐵衛府的忠貞健兒們,全是一式的薄刃朴刀,手叉子,一式的“白錦袍”,個個英姿蓬勃,戰志昂揚,他們早就想洩除胸中這口積壓多日的悶氣了,如今,他們已面臨到這個關頭!
緊緊跟隨在君惟明身後的,是“八手煞”嶽宏遠,這時,他驟馬搶上,與君惟明並轡而行,邊沉勁的道:“公子,進城前可要先與官家通個關節?”君惟明笑道:“我己在今日傍黑前先行遣使譚子多打點去了,長安城的守備與我素來交善,六扇門中的大捕頭辛瘤子也是我的學生,我叫譚子多告訴他們,在天亮後兩個時辰再派人前去查探壓上,而那時,我們的事情也應該了結了……”嶽宏遠吃吃笑道:“辛瘤子眼皮寬,心思活,他衡量形勢,大約就會猜到童剛今夜要垮,這樣一來,他便不會出賣我們了,說不準更暗自慶幸他當初投帖列進公子門下做個掛名學生是件高明的事呢……”君惟明微微一扯韁繩,將馬頭帶正,笑道:“我還怕他們不信我死而復生的事,又特別交給譚子多一件信物——我永不離身的‘銀絞鏈’!”嶽宏遠吃了一驚,急道:“這是你老的護身兵器呀,公子,怎麼可以拿去作為信物呢?”君惟明平靜的道:“不要緊張,宏遠,今晚用不著那玩意!”頓了頓,他又拍了拍懸掛在馬首之側的那捲狹長黑牛皮包道:“今夜要用的是,我的‘天禪杖’!”嶽宏遠不禁感慨的道:“公子,多少年來,你老未曾使用過這柄傢伙了……”君惟明笑了笑,道:“不錯,但目前情形又自不同,而且你知道我的習慣,不到了生死存亡的大殺伐關頭我是不會輕易使用這柄禪杖的,如今,正是這種關頭了……”馬兒賓士著,蹄聲沉悶而急促,夜風自耳旁呼嘯而過,周遭景物迅速向後倒退,空氣中有蕭煞的氣息,冷瑟瑟的直往人心裡頭鑽……沉默了片刻,嶽宏遠又開口道:“事情過了之後,長安一定震動,公子,辛瘤子他們擋得過去麼?”君惟明淡淡的道:“他只須編藉口,責任由他的上司負,而他的上司們,宏遠,我可以一直打通到巡撫衙門,這件事你放心便了。”說到這裡,君惟明又想起另一件事,他道:“羅昆也跟來了?”嶽宏遠忙道:“是的,他非要隨同前來不可,任我怎麼勸也勸不聽,我已將他安排在後隊押尾!”君惟明皺皺眉,道:“這小子傷勢如何?”嶽宏遠疑了一下,只好老實的道:“還不大妥。”君惟明“嘖”了一聲,道:“待到攻撲展開之際,叫羅昆帶人圍伏在鐵衛府外負截敵之責,不准他直接加入廝殺,就說這是我交待的!”嶽宏遠立刻應道:“是,公子。”君惟明吁了口氣,道:“如果今夜夏一郎在就好了,場面會熱鬧得多……”嶽宏遠也嗟嘆道:“他失蹤了這麼久,派人到處找也不見影蹤……莫不成是當和尚去了?”君惟明搖搖頭,道:“他凡心未盡,包管不會走這條路,我想他一定也在急著打聽我們的訊息,而又察覺到情況不利,便一直隱匿著了……嶽宏遠用手抹了抹嘴巴,道:“但是,這小子會跑到那裡去了呢?”君惟明沉緩的道:“我看他十九不會離開長安城附近,我好象有個預感,今夜的血戰,可能就會遇上他……”嶽宏遠笑了笑,道:“希望是如此了。”
騎隊繼續前行著,奔過一片片的荒地,馳過一段段的田畦,躍過旱溪,穿過林野,現在,正來至一座龜背形的山丘……突然—一君惟明一帶絲韁,他胯下坐騎一聲低嘶人立而起,打了一個盤旋斜竄五步,鞍上,君惟明卻紋風不動,同時,他的左臂已高高舉起!
這支訓練有素的精悍騎隊立即紛紛停下,肅然無嘩的迅速向兩翼展開,就在他們這裡行動的時候,前面黑黝黝的荒野裡,已有數乘騎影如飛而來!
“八手煞”嶽宏遠的目光也十分銳利,他一瞥之下,馬上開口道:“公子,那是我們自己的前行開道探馬!”君惟明點點頭道:“我曉得,看他們策騎匆忙之狀,必然是有所發現!”
就在兩人的說話中,前面的騎影已飛快來近,共有三人三馬,全是身著“白錦袍”的君惟明手下!
來騎未住,馬上三名騎土已滾鞍落地,連奔帶跑的躍至君惟明跟前,三個人全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一時竟連話也說不上來了。
“不要急,先喘口氣再說。”一側,嶽宏遠重重一哼,叱道:“你看,你們三塊料的這付狗熊樣子,一點鎮靜功夫也沒有,什麼事急得你們象火燒屁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