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的哀告,厲鬼的悲嘆,可怕極了也陰森極了……良久……君惟明噏動著鼻翅,微合上眼瞼,他展露出那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那一口牙齒,會給人一種宛如兩排利刃般的尖銳與狠毒的感覺;在齒面的磁光輕輕閃耀下,他滿足的丟下手中兵器,拍拍手,深沉的笑道:“師叔,這一幕,大功告成。”緊皺著那雙眉兒,霍青蹙著氣,沙著嗓子道:“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揉揉麵頰,君惟明不在意的道:“你老不喜歡看?”霍青艱澀的道:“小子,我奇怪你的冷酷心性是傳自哪裡……你師父夠狠了,但比起你來卻仍難望項背……你父母麼?我卻一向知道你父母在生前全是老老實實,本本份份的大生意人……你這麼個歹毒法,都是從那兒學來的?”君惟明淡淡一笑,道:“就算我是‘無師自通’吧,師叔。”霍青哼了哼,道:“你怎的不通些好玩意?”君惟明一曬道:“這些‘玩意’本來便是好的,師叔,只看用在那一種人身上。一個終生姦淫擄掠的惡徒,到末了被送上法場,挨一記斷頭刀,那一刀要了他的腦袋,夠狠了吧?但卻會使天下善良之輩人人額手稱慶,心頭大快,為什麼呢?因為對這種人,也只有用這種方法才合適。師叔,懲奸罰惡的目的是一樣,我們又何苦非要斤斤計較懲奸罰惡的手段問題?”霍青怒道:“為了人道?”君惟明笑了,又道:“天下對善惡的分野,對人們禮教的約束,固然在於人們自己心頭的一點良知,這點良知形諸於外,便成為社稷的整體傳統與綱常,這是至善。可惜卻偏有人破壞這些,罔顧這些,那麼,這少數人便成為惡人了。
“為了要保護禮教的衍綿,善良風氣的維繫,對這些破壞者便有了制裁的方式,師叔,那方式我們稱為‘王法’。不論‘王法’的手段是輕是重,是狠是慈,它的所求只是為了天下好人的安寧,綱倫的常存,而在‘王法’之下,那些受到制裁的惡人,他們所受到制裁的前因後果,也就全包涵在‘人道’之中了。為了人道才斬除這些不人道的,為了人道才消滅這些罪惡的。就算我們為了‘人道’而下手稍微殘酷一點,那大前提不是仍然末變麼?”霍青一下於被窒住了,好半晌,才氣咻咻的道,“你不是‘王法’呀!”君惟明點點頭,道:“但是,他們卻是惡人。在‘王法’不及達到或無法立時善做處理的時候,我們可按照我們江湖上的傳統與規矩來對付這些惡人,‘除惡務警‘天下奸孽人人得而誅之’。問題是,只要你能辨清他是不是惡人,夠不夠得上受罰的等級便行。師叔,我們有我們自己武林圈子裡的律約,是麼?”霍青長嘆一聲,道:“我真老了……連說話也鬆散得不堪一擊啦……”君惟明深沉的道:“師叔,請你老恕過弟子我,或者,我說的道理有些邪,但我相信我還有人性,遵人道……”霍青沙啞的道:“你可要記住你講的話,小子!”君惟明苦笑道:“當然。”
微微一側首,君惟明的目光已投注在金薇身上,如今,石洞的四名俘虜中,金薇是碩果僅存的一個活口子,甚至,在他們浩浩蕩蕩的登山尋寶諸人裡,也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還活著了。
方才,那一幕血腥的,殘酷的,尖銳粗野得不帶一丁點人味的慘劇,全已在金薇的眼前徐徐映過,是那麼令她窒息寒慄的一一發生,又是那麼使她心驚膽裂的一一結束;滿地的血,滿鼻子的腥羶,滿腦海的恐怖,滿心腔的顫慄,然後,她的三名同伴,就只餘下三團不象屍體的屍體了。好慘礙…面色是臘白的,白得泛出淡青;嘴唇更已失去了它往昔的豐潤,變成乾枯龜裂;秀髮披散著,身上衣裙凌皺,染著血汙,沾著泥灰,金薇的美豔刁俏已無從見,現在,她所有的,除了狼狽之外,就只有絕望與悲恐了……君惟明的目光冷凜得如一雙利劍般射了過來,甫與他的眼神相接,金薇更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個哆嗦,剎時間,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唇角也在不停的牽動,連雙瞳深處的意韻,也在那麼憐生生的抖索了……那絲毫不帶笑意的笑,君惟明象根本不把金薇放在眼中似的,拂手解開了她的穴道,冷悠悠的道:“很值得惋惜,金姑娘,輪到你了。”全身猛一抽搐,金薇強行壓制住心頭的驚悸與傷痛,她一甩頭,用這個小小的姿態掩飾眼眶中的淚光,語聲悽楚道:“我……我已經準備好了……你……你下手吧……”君惟明冷冷的道:“抱歉了……”站在一側的霍青,踏上半步,急促的道:“小子,記得你答應我的事?”當然,君惟明是記得的,霍青要求他不要用殘酷的方法殺戮金薇,現在,霍青又在提醒他了……搖搖頭,霍青又低沉的道:“我,我先出去,小子,我實在不忍再看下去了……”微微一怔之下君惟明笑了,他頷首道:“你老放心,我會依照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