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籠子圈起,被圍觀的怪物一樣。
一隻寬厚的手掌虛靠在她的肩頭,希貝爾抬頭看向手掌的主人。
“換個方向,精靈最喜歡什麼?”
那雙冷淡的黑眸,深不見底,他談及的是精靈,還是希貝爾。
“...”
希貝爾不再看他,看向黑暗的長廊深處,地底陰冷的風吹散地面的白沙。她一直覺得奧蘭娜還在這裡,就站在盡頭,像小時候的她那樣揮手。
“曬著太陽,偶爾還會躺在熊仔軟乎乎的肚子上。”
“還有喧鬧的孤獨,在樹林的縫隙裡拼湊圖案,在綠葉堆裡游泳,也沒有什麼會傷害她。”
也許這位奧蘭娜的生活會更豐富,在瘋玩一天後,會有母親拍走她身上的塵垢,父親在床邊親吻她的額頭,唱去安眠曲。
希貝爾輕輕吹去落在她身上的細沙,奧蘭娜擁有比她更自由的過去,一個更為拘束的現在。
她想,奧蘭娜不會喜歡在地底。
...
走回去的路比被母樹拉扯下來的,更漫長,也更熱鬧。起碼還有香克斯與耶穌布他們熙熙攘攘,在這裡競速也成了一種男人間的比賽。
“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嗎?”
“不。”
希貝爾小心翼翼兩臂環抱著奧蘭娜,避免過於鬧挺的幾人碰到她。
母樹支支吾吾了一大堆,全都是虛無縹緲的鬼話,為她得到足夠的秘源,抵擋虛空,紮根拯救世界。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秘源與虛空究竟從何而來,長期以來要隱瞞的是什麼。
世界上最好的謊言,就是半真半假。
薩姆納顯然知曉的更多,才下定決心,最後叫她去把一切都燒的一乾二淨。
她那深謀遠慮的父親,可能都沒想到母樹竟然還能夠在詛咒後,找了其他方式繼續存活下來。
況且...
“提防攜禮相見的神明。”
貝克曼驚訝去看她。他原以為精靈,包括希貝爾,大多都是遵循母樹意願、愚忠的傢伙。
“她對待我,就跟奴隸一樣。”
“神性。母樹需要的是你跪拜在她面前,無條件聽從她的命令,滿足她至高的願望與需求。她的作用是訓練,而不是教化。
“所以隨意佔用奧蘭娜的身體紮根,去汲取這片土地的秘源。先是自私的生存,不記生命之重。”
希貝爾曾經敬重精靈母樹,像其他精靈那樣擁護她的一切抉擇。
因此後裔放棄了很多選擇,如母樹願走上她專設的那條路道,被抬得高高在上。
可森林並沒有變好,事物如同樹木裡面啃食的白蟻,變得腐敗空洞。
連同她自己都陷了進去,薩姆納最後將她拉了出來,推她走向一條受盡折磨的生存道路。
起碼是活著的。
破碎的祭壇外被狼群包圍,並無殺意,駝下背脊,低下頭顱。
希貝爾將奧蘭娜置於領頭的狼匹之上,它們慢下步伐,一個個去輕輕頂起快要掉落的身體,往山脊的另一頭送去。
站在他們腳底的這一片森林,也許需要很久才能恢復。
不過那些拿到藏寶圖的人,費勁千辛萬苦透過這長廊,也只能找到一個空蕩蕩的石屋了。
也是有一點小驚喜的,盡頭刻著一行鬼畫符,‘好多黃金,先搬走了哈。’
尖銳的女高音響徹雲霄,“希貝爾!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一向在外端莊簪發的女人,圍著浸滿鮮血的精靈一頓轉,又是擼出衣袖,恨不得現場就把衣服脫了,來個全身檢查。
並排站立的五人組,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船醫呢,本鄉在哪裡?快來關心一下他們,他們不是精靈,也是人啊。
精靈倚靠在船頭的欄杆邊,身後有揪著護士衣服哭鬧著,嘴上嚷嚷著不理他們、忘恩負義這些亂七八糟的字眼。
她眨了眨眼,用手指胡亂揉著眼睛。
少女的黑眸溢滿藍綠色的熒光,準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