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上午10點,太陽漸漸升起,安靜的極樂屋內,藝伎們也紛紛醒來,離開了房間。
“嗯~早啊,紀子你也起了?”
“畢竟時間也差不多了嘛~小輟你呢,昨晚睡得怎麼樣?”
“還行吧,剛來到新地方有些興奮,感覺都沒怎麼睡著……”
“呸!還新地方呢,我看你是想著童磨先生才沒睡著吧~”
“好啊!你笑話我!你敢說你昨晚沒想過?!”
“欸嘿~我當然也想了,那可是童磨先生呢~又高大又英俊的童磨先生~”
“就是啊就是啊~要是能和童磨先生睡一晚上的話……”
“你們不再休息一會兒嗎?”
一旁墮姬的房間裡,惠子突然開門,打斷了走廊上那幾位藝伎之間的交談。
“啊!惠子小姐!”
臉色有些羞紅,幾位藝伎連忙向惠子行禮,隨後說道:
“不用了,我們以前都是隻休息到這個時候,接下來梳妝打扮一下,吃點東西,差不多就到該去迎客的時間了。”
惠子在這裡的身份是童磨高薪請來的禮儀老師,藝伎們推測她肯定對遊郭內的很多規矩都不理解,因此很耐心地解釋道。
“這樣嗎……”
惠子聞言,稍微低頭回憶了一下。
她記得她昨晚回來的時間應該是在凌晨五點多,當時藝伎們也才剛剛入睡。
現在時間才過十點,這些姑娘滿打滿算也就休息了五個小時的時間,就又要起來準備工作了嗎?
而且聽她們的語氣,遊郭裡的藝伎好似早已對此習以為常?
微微皺眉,惠子將目光落到了面前這些藝伎的身上。
通透世界之下,她清晰地看到,這些外表濃妝豔抹,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子,她們的身體其實早已不堪重負。
肝臟衰弱,代謝失調,血管硬化,心律失常……這些問題每一樣看起來好像都不是特別嚴重,可一旦疊加起來,卻也足以致命。
她們身體裡的這些症狀,惠子之前就有注意到。
只不過,她此前一直都以為是這些藝伎多多少少都在這遊郭裡染上了一些不良習慣,所以才將自己的身體摧殘成了這副模樣。
但現在看來,好像是她想錯了。
與其說是這些藝伎們染上了什麼不良習慣,倒不如說,她們在這裡的生活方式,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不良習慣了。
人類的身體無比脆弱,每天晝夜顛倒地高強度工作,如此損耗自己的心力,還長期處於休息不足的情況……
遊郭裡的這些女子,恐怕相當短命。
那麼,是她們希望這樣的嗎?
顯然不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這世界上沒有任何生靈會願意去吃苦。
遊郭裡絕大多數的藝伎都是從小就被各自所在的遊女屋買下,為了能將用來買她們的這筆錢最大程度地賺回來,遊女屋自然而然地會用最大力氣對她們進行壓榨。
以各種手段逼迫著這些女子不斷重複著這種高強度的工作,直到她們年輕的生命被徹底耗幹。
再之後,這些生前無論多麼光鮮亮麗的女子,死後如果能找到自己的親人,那就是由自己的親人領回去下葬。
如果找不到,那就由遊女屋隨便出一小點錢,再送去遊郭附近那專門安葬死去遊女的淨閒寺內,任由那些僧人處理便是。
這聽起來好像還挺像一回事,可實際上,淨閒寺內的那些僧人在面對這些無依無靠的遊女屍體時,也就是用草蓆一裹,便如貓狗一般隨意下葬了,就連最基本的葬禮和法事都不會有。
遊郭外那骯髒汙濁的臭水溝,就是她們的黃泉路。
當然,這一切沒有人會去在意,也不會有人去改變,因為在這個世界,這些都是合法的。
這些悽慘女子所遭受的所有壓榨和死亡,全都是合法的。
惠子不由有些好奇,在遊郭這片封閉的天地中,每年究竟會有多少女子,會因為這些“合法”而悽慘死去呢?
惠子不太清楚,她覺得,恐怕連遊郭裡那些遊女屋的老闆們也不會清楚。
仔細想想,人類殘害同類的手段,比起他們惡鬼,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吉原遊郭罷了。
真要論起這殺人的手段,就算讓他們惡鬼敞開了肚皮去吃,恐怕也遠遠比不上人類自己消耗的速度。
可即便如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