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姐姐~”
在兩人的交談中,墮姬哭喪著一張臉,指著梳妝檯上那一堆化妝用的瓶瓶罐罐,用那很委屈的語氣,向惠子訴苦道:
“化妝好麻煩啊~明明我都長得這麼漂亮了,為什麼還要用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臉上塗啊抹的,這太奇怪了吧?
你說,用這些東西難道不是對我美貌的一種褻瀆嗎?”
嗯,這孩子對自己的容貌真的相當自信,而且也很敢於將這種自信表達出來。
雖然在別人眼中這可能是一種狂妄和自負,但這孩子也確實有這資本就是了。
“墮姬妹妹,不要再說這種奇怪的話啦~”
惠子還沒回答,一旁的藝伎就無奈地開口了。
“化妝呢,不只是為了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同時也是對客人的一種尊重,這件事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嗎?”
“我才不要呢!”
對藝伎這番苦口婆心的話,墮姬只是用力撇過頭。
“這和尊重有什麼關係?而且尊重什麼的……只要他們尊重我就可以了嘛,幹嘛非要我去尊重這個那個的?”
嗯,這孩子的性格真的相當自我。
“墮姬妹妹,這樣是不行的啦,想要成為花魁的話……”
“哪裡不行了?昨晚那個男人不就是這樣的嘛!
看上去好像多正經一個人,結果還不是被我隨便在他耳邊說一句話,要他怎麼做,他就乖乖去怎麼做了。
像這種又笨又醜的人我才不想尊重他呢!”
“嗚,這個,那個……”
兩人的話題逐漸跑偏,藝伎實在招架不住墮姬的連番追問,向惠子投來了求救的目光。
“惠子小姐……”
“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吩咐藝伎離開,此前一直沉默旁觀的惠子終於走上前,從梳妝檯上拿起了那把木梳。
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感覺到氣氛的突然凝重,墮姬下意識低頭,沒敢去看惠子的眼睛。
雖說如此,但她嘴上還是很硬。
“我、我可沒說錯什麼……”
“嗯,確實,你什麼也沒有說錯。”
點頭認可了墮姬的這番話,在墮姬那極其意外的神情中,惠子只是站在她身後,平靜地替她梳頭。
“說實話,站在人類的角度去思考,我雖然能夠理解遊郭裡這些藝伎的行為動機,也能理解她們為生存所做出的這些犧牲和偽裝。
可同樣的,我從中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意義與樂趣,如果將我們的位置調換,我在這裡恐怕一秒鐘也待不下去。
我並不屬於這個地方,也無法融入,但是墮姬,你應該和我不同,告訴我,你還想做花魁嗎?”
“我……花魁,還是想的……”
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墮姬就點頭了。
“為什麼呢?”
“因為哥哥和童磨大人都說了,花魁就是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嘛,我想成為最漂亮的女人……”
這孩子的願望相當純粹。
“既然想,你就必須學會她們教給你的這些東西,無論它們在你眼中看起來有多麼不合理。”
“為什麼?”
墮姬逐漸有些聽不懂惠子的話了。
“她們說的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侍奉客人的技巧我根本就沒必要用嘛!明明我就……”
“因為,我們是鬼。”
惠子平靜地打斷了她,說出了一個讓墮姬意想不到的回答。
“而這些東西,就是能讓你平安留在這裡的偽裝。
學會它們,掌握它們,你就可以不被任何人懷疑地融入這個地方,成為這裡的一員,讓這裡的每個人都接受你。”
墮姬聞言低頭,沉默不語,惠子也不在意,她替她將頭髮挽起,繼續說道:
“小傢伙,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沒有錯。
即使不化妝,你也很美,即使不用那些技巧,你也能讓那些客人心甘情願地臣服。
對你而言,她們那些條條框框確實很多餘,只是有一個地方,你確實弄錯了。
那就是,我們是鬼,而不是人。
你身為人類的過去早已消逝,如今的我們是與他們不同的生物,我們以人類為食,人類中的獵鬼人也視我們為生死大敵。
這些人就隱藏在外面的萬千人海之中,無時無刻不想將我們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