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之後,許聰聰擔心孫浩東會對她實施打擊報復,特意拆了條凳子腿拎在手裡。
別看十五中硬體設施不怎麼樣,整體條件很差,但是,桌椅都是榫卯結構的,沒有一個釘子。
因為時間久了,整體都有點鬆垮,倒是方便了許聰聰拆解。
她瞥了孫浩東一眼,手持凳子腿的一端,另一端拖著地,昂首闊步,走出了大姐頭的氣勢。
孫浩東別說打擊報復了,直接躲著她走。
他只是想學人家談個戀愛,可不想把小命交代了。他以為好學生會比較老實好欺負,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是個鐵頭!
許聰聰先去了她家設在學校的小吃視窗,晚上她爸在這兒看店。學生們開始上晚自習之後,鄧念英就關門回家去陪許明明,換許新安來看店,等著許聰聰放學之後一起回家。
初中生容易餓,有的學生會在下晚自習之後來買點吃的,泡麵、麵包、燒餅之類的,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胃就跟無底洞一樣。晚飯時吃的兩三個饅頭早就消化完了。沒有油水和蛋白質,光是饅頭根本不頂時候。
許聰聰放學後會在這裡待一小會,把牛奶喝了,把牙刷了、臉洗了,她爸也就招待完最後一波學生,倆人就能一起回家了。
許新安看她手裡拎著個凳子腿,就問她:“怎麼了?凳子壞了?”
“沒有。我拆的。我們班一個男生給我寫情書,我打了他一頓,怕他報復我,拿個棍子防身。”
“他打到你了嗎?”
“沒有,只有我打他。”
許新安這才鬆了口氣,問道:“這人特別磕磣嗎?”
他閨女他了解,不至於因為人家寫情書給她就打人,她雖然霸道,但並沒有霸道到這種真不講理的程度,除非寫情書的這個人實在不怎麼樣!
許聰聰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太磕磣了。”
許新安說:“明天我送你到教室門口。晚上我去教室門口接你。我去嚇唬嚇唬他。”
“好。”
第二天,孫浩東又直面了人高馬大的許新安的威脅,許新安沒動手,只是口頭威嚇了一番。但是孫浩東從此以後變得老老實實。
就連班上已經在早戀的同學都變得低調了不少。
☆
1993年,改革開放的陣痛在泰前縣開始顯現,國企效益不好,部分職工面臨下崗分流的困境。
人們都唏噓不已,原來鐵飯碗也不是那麼結實。
鄧念英跟許新安說:“現在鐵飯碗都端不穩了,以前那些工人多牛氣啊,人人羨慕,現在好了,下崗了,不知道多少人背地裡看笑話呢。”
許新安說:“看啥笑話?這都是暫時的,就算人家下崗,條件變差,也是和自己以前比,和很多農民比起來,人家還是好的。”
“是嗎?他們下崗了,沒有工資沒有地,靠什麼生活?”
“咱們現在靠地生活嗎?咱倆都能過成這樣,人家工人眼界不比咱們開闊?差不了。”
鄧念英說:“不見得。因為他們以前過得太好了,有的人肯定端著架子不願意幹小買賣。咱們這叫個體戶,人家看不上的。還有的工人還真不是心眼活泛的人,真不見得比咱們好。”
許新安跟她說:“我打聽過了,工人下崗分不同的情況,有的人一次性拿一大筆錢,徹底買斷,國家就不管了。還有的廠子就是一部分人下崗,廠子不給這部分下崗的人正常發工資了,但是,還給交保險,每個月給一點最基本的生活費。幾十塊錢,不到一百。”
“那夠幹嘛的呀?這些工人沒有地,吃的喝的都得買,還得養孩子,還得供孩子上學,一年幾百塊錢根本不夠用。”
“他們不夠,咱們夠呀。”
“你又想幹嘛?”
許新安小聲跟她嘀咕:“我認識一個人,我跟他打聽過,咱們交點錢,能給咱們安排進廠。緊接著咱們就跟著下崗。但是,廠子給咱們交保險。”
鄧念英問:“有什麼用?”
“有用啊,到了年齡你就跟工人一樣領退休金了,看病也能報銷。還能轉戶口,把戶口轉到城裡去。”
鄧念英說:“那咱們就沒有地了。”
“那就不種了嘛。乾點什麼不比種地強?咱們就算是推著小車去賣包子,也比種地收入高!以後明明到縣裡去上初中,她戶口落到縣裡的話,會方便點。”
鄧念英想了想,說道:“你看著辦吧。我也不懂這些。”
許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