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姐一家來的晚一點,她帶著小兒子一起來的,那孩子叫吳小山,9歲了,剛上小學二年級。
鄧念淑來了以後也幫忙幹這幹那,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從老太太這兩間小屋裡找出那麼多活來乾的。
吳小山倒是跟許新安爺仨一樣,眼裡沒活,叫完人就跑到院子裡玩,也不怕冷。
正午的時候,陽光好了一點,許新安也帶著許聰聰和許明明在外面玩,他相信孩子就像植物,得曬曬太陽才能長得更茁壯。
看著瘦的跟猴子一樣的吳小山,許新安把許聰聰吃剩下放在桌上的餅乾拿了出來,跟許聰聰商量:“給你哥哥姐姐們吃吧,行嗎?”
許聰聰吃飽了就不在意了,“行。”
許新安拿了兩塊給吳小山,剩下的都準備給李金玲。
吳小山雖然瘦,好歹還有學上呢,李金玲那孩子8歲了,還沒上學呢。在許新安看來,自然是李金玲更可憐。沒看李金玲一直幫忙幹活,而吳小山一直在玩嗎。
他印象中,李金玲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幹活了,那時候可能還不如他家聰聰大。
大人都喜歡勤快聽話的孩子,許新安也不例外。吳小山和李金玲比起來,他自然是更喜歡李金玲一點。
許新安不是個多大方的人,他給孩子分餅乾,主要是因為他閨女已經不吃了,這玩意吃不完他也帶不走,還不如用來哄孩子、當好人呢。
“金玲,別幹了,出來玩會,吃塊餅乾。”
李金玲坐在灶臺前燒火,聞言抬起頭來,眼神怯怯,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新安也不惱,喊許聰聰,“你拿給姐姐。”
許聰聰正在瘋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不要。”
李金玲趕緊低下了頭,她以為許聰聰不同意把餅乾給她。
許新安使喚不動孩子,只好自己進屋把餅乾放在了李金玲手上,“吃吧,都是你的,聰聰不吃了。”
李金玲小聲說道:“謝謝姨父。”
許新安笑了笑,沒說話,謝啥呀,幾塊餅乾的事,他家聰聰到處吃,也沒說過謝謝,那不就見外了嗎!
但他還是很高興的。
有禮貌的小孩總是更討人喜歡。
許新安順便端了個小茶杯出去,裡面是晾到溫熱的白開水,出了門餵給追著姐姐跑的許明明,許聰聰跑三圈,她也跑不了一圈。
“聰聰,你喝不喝?”
“喝。”
許新安回去又倒了一杯。
鄧念英忙完了手上的活,也到院子裡來曬太陽,她跟許聰聰說:“你看看你姐姐,多勤快,你再看看你,就知道玩。”
許聰聰說:“我高興。”
“你姐姐幹活也高興啊。”
許聰聰看了李金玲一眼,又看了一眼,“沒看出來。”
許新安都快笑死了,“沒看出來就對了。”
幹活還高興,那不就傻了嗎?
他喜歡別人家的又老實又勤快的孩子,但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變成那樣。
老實和勤快這兩種品行合起來,簡直太可怕了。那不被人欺負死啊?
鄧念英瞥了他一眼,“對什麼對,有你這麼教的嗎?我從小就勤快,8歲就開始下地了。12歲就拿滿工分,不比男勞力掙得少。”
說起這個,鄧念英是很自豪的,她純粹靠自己,就養活了自己和母親,從不想著走捷徑,不想著佔便宜,整個村子的人說起她,就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許新安想說,所以你沒長高啊,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兩個姐姐,人家都比你高了快一頭,你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倆人結婚4年多才有了許聰聰,為什麼呢?就是因為鄧念英以前受的苦太多了,身體沒養好,月經紊亂。到了他家好吃好喝的調理了兩年多,才終於正常了。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傷人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大過年的,還在唸英孃家,給她留點面子。
他換了個話題,“金玲今年上學嗎?”
鄧念英:“……”
哪壺不開提哪壺。
剛才她問她二姐:“啥時候讓金玲去上學?”
她二姐說:“家裡困難,不讓她上了。”
說實話,鄧念英心裡是很為李金玲難過的。
她自己在該上學的年齡趕上父親生病、去世,後來又和母親相依為命,不得不掙工分謀生,一天學都沒上過,這是她心裡永遠的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