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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應季的水果有的用卡車後車廂堆在一處供人挑揀，還有的被放在三輪貨車後座鋪的紅布上。價格大多寫在支起的小黑板上，有時也會在車頭放著的擴音器裡來回迴圈。
&esp;&esp;邱歸走過幾個攤子，粗略瞭解了市價，才鄭重其事地對安定明道：“你站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我上過初中。”當然也學過《背影》。
&esp;&esp;邱歸回之以得體笑容，他也不想和安定明成了“父子”關係。
&esp;&esp;於是他隨後殺進了一夥挑揀橘子的大媽中間，拿著塑膠袋，手法甚是熟練。
&esp;&esp;那袋橘子最後被掛在車頭，邱歸從裡面揀出一個，剝去皮後如試毒般先往自己嘴裡塞了一瓣。
&esp;&esp;“給。”他攤開手，帶著清香的橘肉躺在手心裡，“放心，保管是甜的，經過了我親身實驗證明。”
&esp;&esp;“怎麼突然想起買這個？”“你不喜歡？”邱歸作勢要收手。“算了，拿來吧。”安定明眼也不眨地把剩下的果肉放進嘴裡。
&esp;&esp;他們此刻站在水泥牆後避風，邱歸蹲在牆角，又剝開了一個橘子，“定明，你說我以後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賣橘子如何？”安定明只當這是玩笑話，還是篤定回答道：“不會的，你不是還想著要出書嗎？”
&esp;&esp;邱歸不禁失笑，從來旁人只有勸他絕了這念想的，這人卻這般認真地相信他。“我可沒說我要當作家，我這人很現實的，這碗飯不好吃。”
&esp;&esp;“所以你就要去賣橘子？”邱歸眯起眼反問道：“你不也沒告訴我以後要做什麼嗎？”
&esp;&esp;他沒有等來安定明的回答。鏡片在路燈下折射出一道弧光，刻在少年眼中，沒有束縛的生活，這個概念太過宏觀邈遠，他相信安定明能夠前往，那麼掙扎不定的他呢？
&esp;&esp;邱歸被這種想法毫無預兆地困住了心神，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和安定明之間的階級差異是不可跨越的，也欣賞著對方在沉痾中生出的決心。
&esp;&esp;短短數月的平淡日常讓他幾乎忘了這點，原來自己也會嚮往對方所追趕的破曉嗎？
&esp;&esp;自己明明沉浸於兩人的關係，現在卻陡然生出一點惶然，他突然變得膽怯，駐足不前地不願去追溯這惶恐的根源。
&esp;&esp;這真的像是重活了一次，在對方面前笨拙地一點點回歸本初的願望。
&esp;&esp;原來他也可以握住什麼，也可以順從自己的內心活著，還可以和這人同往，去觸碰對方所描繪的未來。
&esp;&esp;在他沉思間，安定明的眸光也逐漸變得複雜，而後邱歸平靜回望，臉上插科打諢的笑容宛若新生。
&esp;&esp;“要不你去當城管吧？”安定明瞳孔地震，“哈？”邱歸佯裝不解地看著那人匪夷所思的表情，“沒聽說過官商勾結嗎？咱們一個把風一個擺攤，絕對能齊心協力奔小康。”
&esp;&esp;這話和剛才鏡片的反光一樣，讓人覺得他掩飾了什麼，可就是尋不到由頭。
&esp;&esp;安定明神色歸於無奈，又挑眉道：“虧你想得出來，那樣還是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他看著邱歸的雙眸，鬼使神差地說出後半句話：“我來幫你賣橘子。”
&esp;&esp;邱歸看著他隨意踢著腳下的石子，像是踢開前路橫生的荊棘，安定明知道自己在不安，這種直覺很快閃過腦海。
&esp;&esp;“你這個年輕人思想有問題啊，怎麼能和我一起混跡夜市呢？”巷外燈火森然亮起，冷月清寒無聲地散落，揉皺一方天地。
&esp;&esp;安定明看著他，心下幾番波動，這果然是對方的某種暗示。“那你想跟我一起走嗎？”“去哪兒？”“你剛才問我以後想做什麼，我會離開這兒，至於去哪裡……”安定明將石子一腳踢開，突然止住了話頭，那也是某種暗示。
&esp;&esp;邱歸移開視線，再開口時語氣平常：“我以前覺得，不管其他的，先混到畢業再說。因為我不知道以後是何種模樣，過去也沒有為此努力過，但是現在，我可能……想和你去同樣的地方。”
&esp;&esp;話一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