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運河上,趙輝躺在船艙裡半眯著眼睛,皺著眉頭。
不時地問道:“還有多久到南京?”
鐵閣笑道:“爺,您今天問了七十多回了。還有三天,最多四天就到南京。”
趙輝嚎道:“我受不了了,過了長江,就靠岸吧,給我弄匹快馬,我騎馬進城吧。”
鐵閣笑著答應。
他不明白趙輝一個土生土長的南京人,怎麼會暈船的呢。
趙輝也不明白,他從坐在船上開始,就覺得整個人蕩啊蕩的,蕩得五臟六腑都反胃的那種。
他這回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歷史上北方人打水戰都打不過南方人,坐船都坐暈了,根本沒力氣反抗。
“爺,要不您坐起來,看看天空、瞧瞧兩岸景緻,光躺著會更暈。”鐵閣提議。
趙輝哼了哼,果真坐起來,走出船艙,靠在船沿,吹了吹風,果然覺著好一些。
“爺,咱們為什麼要這麼急著趕路?”
趙輝揉著額頭道:“咱們要趕回南京去,有人要打南京的主意,太子爺讓我趕緊回去鎮住場面。”
鐵閣有些憤憤不平道:“我覺得小爺您太辛苦了,成天滿天下的奔波,哪有一天閒下來過的。不都說封爵了就可以閒散享樂的嗎?”
趙輝叉著腰,道:“這有什麼,能者多勞,這是太子爺賞識我,信任我,這才派我來,要換了別人,他還不放心呢。”
“那倒也是,您是皇上的妹夫、太子爺的親姑父、太孫的姑爺爺,又是親戚又能幹活,不找您找誰?”鐵閣呵呵笑道。
他又湊上來,小聲道:“聽說皇帝死了?”
“去!”趙輝佯怒道,“莊重著些,皇帝去世那叫‘崩’,不能用那個字。再說,現在應該叫大行皇帝了。”
太子一接到楊榮的訊息,就立馬讓趙輝南下金陵,穩定局勢。畢竟他的兩個好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燈,控制好南京,就能穩住一半的天下。自己這邊再守好京師,迎接好朱棣的靈柩,這龍椅才能坐得穩。
過了瓜洲,趙輝再也坐不住了,便棄舟登岸,帶著鐵閣一人一騎快馬,朝著南京飛奔而去。
領略過大草原策馬奔騰的快感之後,在江南山野之間騎馬就沒那麼暢快了。
“還是草原上騎馬痛快啊。”趙輝感慨萬千。
進了南京城,城內市井繁華依舊,守城計程車卒也沒嚴密盤查來往行人,看來南京尚沒有異動。
趙輝放心了不少,直接去南京五軍都督府。
太子給他了個臨時差遣,名為“掌中軍都督府事,節制南京諸衛所”,就是整個南京大大小小的將領都得聽他的。
趙輝是知道點歷史的,按照歷史,這個時間點,朱高煦應該也收到他爹的死訊了。
如果朱高煦要造反,擺在他眼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打京師,一個是取南京。
而如果要取南京,只要得到南京城內掌兵的勳貴支援就行了,他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在南京登基,然後和朱高熾分庭抗禮。
以朱高煦靖難時積攢下的威望,要找幾個故舊聯絡一下感情那是輕輕鬆鬆的。
但是南京這麼多勳貴,加上十幾二十個衛所,大大小小的將領足足有四五十人,怎麼把朱高煦的黨羽給找出來呢。
趙輝陷入了沉思。
他在鐵閣面前不小心禿嚕了一嘴,鐵閣道:“小的有個笨辦法,使詐!”
管他到底誰是朱高煦的同黨,隨便弄幾封信,把五軍都督府從上往下幾個官階最大的,統統都詐一遍。偽稱是截獲的朱高煦寫給他的信,邀他一起造反。
他提議趙輝可以私下的名義召見,然後用信詐詐他的反應。即便不是真的黨羽,那也可以起到告誡作用。唯一的缺陷是,容易得罪人。
“你這個辦法笨是笨了點,不過我有更妙的辦法。”
趙輝盲猜朱高煦應該會光撒英雄帖,到處招攬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很多人都是騎牆派,都在觀望,只要略施手段,就會徹底倒向太子。
趙輝召集南京掌管五軍都督府的勳戚們議事。
南京勳戚其實挺可悲的,他們中一半人祖上是朱元璋時期得的爵位,本來前途一片光明,奈何靖難時,幫助過建文帝抵抗燕軍,許多世襲的爵爺就此坐了冷板凳。
“諸位,大行皇帝在北征班師途中駕崩,太子命我南下暫時執掌南京諸衛所,非常之時,望大家勠力同心,之後太子必定會有恩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