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熙的情緒逐漸穩定，秦忠的話使得她有些不解。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忠伯，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哎，你也不想想，霄兒的雙重身份，簡直是格格不入的，沒錯，你可以包容他的一切過往，我也可以，其他人呢？這個世界最可怕的，就是世俗的眼光，和人們心中的成見。”
“人們都知道，侯爺是被陷害的，侯爺義薄雲天，忠義乾坤，為天下武修者而欽佩，可這不能彌補霄兒犯下的錯，儘管那一切都是被逼無奈，都是情有可原。”
秦熙沮喪的道：“忠伯，我明白，他的確是做了錯事，大錯特錯，可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唾罵他，唯獨我秦熙沒有那個資格，若不是我當年……”
秦忠滿面愁容的搖頭道：“熙兒，你還是沒明白。現在問題的關鍵根本不在這裡。霄兒現在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自於對自由的渴望，說白了，他也不想再受到那些人的控制，僅此而已。”
秦熙緊鎖雙眉的看著秦忠，顯然還是無法理解。
秦忠又道：“這不代表他已經認識到，他所做的那些事是錯的，你明白嗎？你剛才說他做了錯事，你之所以認為那些事是錯的，是因為你一直受到的教育是這麼教給你的，他呢？在他看來，那一切都是正常的，那就是他的生活，那樣才是對的，你想改變他十二年的認知，反過來說，如果他想改變你，讓你認為他做的事都是對的，這可能嗎？”
霎時間，秦熙傻傻的愣在了當場。
秦忠的一番話，令她心頭猛顫。
她到現在才明白，她和夜十七，這一對人世間最親的人，實際上卻成了最為遙遠的人，而在他們中間隔著的，是一座怎樣的大山。
那不是一句親人，一句血濃於水，一句我為你承擔就能移除的。
猛然間，秦熙回神，驚道：“也就是說，他還會繼續他的路？”
“會。”
“他還會濫殺無辜？”
“會。”
“他還會做那些殘忍冷血，遭人唾罵的事？”
“會。而且熙兒你想過沒有，他不得不回去，可回去後，倘若不去做那些事，他會死，所以就算他不想，他也必須做。”
秦忠的回答很果斷，秦熙似乎還要再問，可她看了一眼附近那些屍體，其實已經是答案了。
如果她和秦忠沒有及時趕到，今天圍殺夜十七的所有人，都得死。
而且夜十七下手，從未想過留情，這已經成為了他的性格，乾脆利落，冷血果決。
就像是秦忠說的，他還是那個夜十七……
秦熙心底裡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瞬間破滅，就在方才，她看得出夜十七似乎有意邁出那一步，但她現在明白了，夜十七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他對自由的渴望，也或者是心底裡的確期望有個親人，可這不代表他十二年的認知變了。
秦忠見秦熙這個樣子，最後勸慰道：“好了，熙兒，這也怪不得你。眼下如果霄兒真跟我們回去，不論是我們的山門，還是鎮北王府的人，都不可能接受他，你我也將陷入兩難的境地。”
秦熙秀眉一挑：“我不能再讓他受委屈了。”
“哎，熙兒，老夫不得不說，現在能改變這一切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他自己。老夫一直覺得，霄兒的身上流著老爺的血，他的心還是暖的，他的心底裡有情，只是被多年的冰雪覆蓋。”
秦熙直面秦忠，面有擔憂的道：“可我擔心他的處境，我們這一次搗毀了此處，卻還是沒能將那些冷血殺手一網打盡，可見這一夥神秘勢力的強大，甚至背後一定還有更為可怕的存在。”
“霄兒在那個環境中，一定是舉步維艱，如履薄冰的，而天下正道的武修者們，又對他視為死敵，忠伯，我擔心他撐不下去。”
秦忠手捻鬚髯，緩緩點頭：“嗯，不過熙兒你看到了，霄兒身上的那些傷，你也許會感覺到很悲傷，但老夫看到的，卻是這小子剛強的內心，要死，他早死了。”
“忠伯，我……”提到夜十七身上那些傷痕，秦熙再一次忍不住落淚，估計那一幕，她這一生也無法忘卻。
“好了好了，老夫明白，你也得振作起來，老夫堅信他必有石破天驚，震撼九霄的一天，也許這就是老爺，當初為何將那把劍，取名為驚霄的原因。”
說話間，秦忠看著夜十七遠去的方向，一雙蒼眉不由得皺了皺，顯出幾分疑惑之色。
“這小子，還真是有點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