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紛紛,寒風呼嘯,卷著雪花迷亂人眼,天地間一片昏暗,就像這個世界不僅只有黑和白一樣……
黑和白,正與邪,善與惡。
秦熙綁縛夜十七的白綾被生生震碎,這白綾也是件寶器,有著靈階中品的層次。
而這一刻,秦煕臉上的震驚,卻並非是由於她的白綾被毀。
就連夜十七身邊的夜五,也不由得神色大變。
卻見此刻的夜十七,上身武服已經隨那白綾被撕裂,隨風而逝。
他依舊背對著秦熙和秦忠。
夜晚光線很弱,但這些武修者的目光卻極為銳利。
夜十七的後背上,一眼看去,幾乎看不到任何一塊完好的面板,大大小小的疤痕遍佈了每一寸皮肉。
橫向、縱向、斜貫的、圓形的、長形的……
按理說,山莊內的療傷靈藥效力不錯,雖然達不到生死人肉白骨的程度,但卻可以讓尋常的傷痕恢復如初。
夜十七的身上受過這麼多傷,脖頸和臉部自然也會有,但作為夜幽,裸露的部位自然不可留下明顯的特徵,所以這些位置的傷,夜十七都使用了靈藥恢復。
身上的,他不想用。
也可以說,這些傷疤是他有意留下來的,因為每一道傷疤,都必定是一次失誤所導致的,他需要這些傷疤來時刻提醒自己,不再去犯同樣的錯誤。
他需要這些傷疤來時刻警醒自己。
卻不曾想,在這一刻,不得已的裸露了出來。
然而這一幕,看在秦熙的眼中,包括秦忠在內,卻恍如遭到了晴天霹靂一般。
秦熙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心頭劇痛,她甚至晃了兩晃,幸虧被身邊的秦忠扶住。
方才她的話,此刻卻成為了一枚枚銀針,深深的刺痛著她的心。
“你在做的那些事,泯滅人性,遭人唾罵的。”
“你怎麼如此冥頑不靈,你到底有什麼苦衷?”
“你難道願意在那條暗無天日的路上一直走下去嗎?秦家血脈,忠義乾坤,你就不怕給爹丟臉嗎?”
夜十七沒有回答,但此刻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最有力的回答。
未經他人苦,自然可以站在道德的最高點。
實際上,秦熙那番話,也不是真的在指責夜十七,只是情急之下說出去的。
可現在的她才明白,她沒有資格說。
也許天下間任何人都可以去唾棄、責罵,諷刺,去抨擊夜十七,卻偏偏她秦熙沒有這個資格。
“弟弟……”秦熙泣不成聲。
這些年來,她和秦忠進入了一個武道宗門,現在又輔助鎮北王抗擊北蠻,日子過的不錯,名利雙收,受人敬仰。
此次圍剿山莊,那也叫做替天行道,大義凜然。
她就是這個天地間的白、善、正。
可眼前的夜十七,卻已經成為了世人眼中的黑、惡、邪……
夜十七緩緩轉過身,他的前邊,一樣是怵目驚心,尤其是夜五留下的那一條刀疤,從左肩斜貫而下一直到右肋的位置,到處都是形如蜈蚣一般的傷痕。
還有這一條左臂,就跟被燒沸的開水燙過一樣,那是不久前,秦熙以玄霜劍親手留下的。
夜十七立於寒風之中,任憑霜雪侵襲,倒也無妨,他的血本也是冷的。
他靜靜地看著秦熙。
而秦熙的雙眼早已經模糊,只覺得胸口悶的厲害。
“弟,弟弟……回家吧,好嗎?姐對天發誓,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欠你的,姐一定還你。”
秦忠也是不住的搖頭苦嘆,可是在這一刻,他也不知該如何去勸,要怪,只能怪這老天太愛捉弄人。
夜十七的喉嚨蠕動了一下。
他的心裡沒有所謂的恨,甚至這一刻,看秦熙這個樣子,他感覺內心深處有些暖意。
也許,這就是親人。
自己唯一的親人。
也就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中想了很多很多。
看著秦熙,聽著秦熙口中的那個家,他在潛心中,也或者是在曾經的夢裡夢到過,這一刻,他甚至感覺自己有種下意識的感覺,想要邁出那一步。
世人眼中的善惡正邪,他不在乎,或者說在乎也沒有用,做過的,已經做了。
他緩緩轉頭,又看了眼方才被他殺死的那些武修者。
他的目光依舊冰冷,並無所謂的悔意,因為他不覺得那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