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雜症了?
當龍晏切完脈,又翻看了男孩兩隻眼睛,再敲了敲他的腹背。略一尋思,又示意豆兒幫忙撐開男孩的口腔,觀察他的舌苔舌脈。
男孩不僅瘦弱,渾身滾燙,神志也已經有些混沌,任由龍晏擺佈。
男子焦急的站在旁邊,看到龍晏雖然小小年紀,手法卻有模有樣一點不生疏,眼睛裡漸漸燃起希望來。
龍晏沉思片刻,嘶地吸了一口氣。這個病症他之前在家裡的醫書裡見過。可是這家徒四壁的,恐怕是不能指望長期服藥了。“這小孩是得了瘟症,”龍晏說,“發病前期沒有控制住炎症發展,可能也吃了發黴的食物。”
見男子一直點頭,龍晏接著說:“病症一路發展,現在已經入腦,必須以虎狼之勢先行剋制炎症,瀉火解毒,祛瘀開竅,再行針幾日,配合著服藥扶正祛邪。”他看看周圍並無紙筆,就一掏口袋,拿出一錠銀子,囑咐豆兒到登州城裡買點米糧,再到雲澤盟藥店取某某幾味藥來,煎煮之後先喂男孩服下。轉頭又問男子認不認識上山的路,他要到山上找一味不常用的草做藥引,等男孩退退燒,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來一記狠藥。
男子忙不迭地安頓好孩子,帶著龍晏上了山。
龍晏家裡醫書浩繁,雜方偏方他看了不少,知道他現在雖然劍走偏鋒,但是直指根本。按方服藥一兩天,他再紮上幾針營衛氣血,應該就能控制病情了,後續就是稍稍調養,孩子陽氣旺恢復快,再幾天可能就好了。
只是,這味藥引子,往往長在懸崖向陽處,又比較少見,找到可能頗費些功夫。
二人所到之處,周圍皆是野山,連個放羊的孩子都看不見。龍晏前段時間雖然頗吃了一些苦,但是爬起這樣的山來還是有些腳軟。男人連拉帶拽,終於把龍晏拖上了山頭。儘管搜地半晌後,儀態有些狼狽,龍晏還是挺開心的。男子按照他的描述,在斷崖邊的一塊巨石上,發現了小小的一株。
雖然質量不是最理想的,但是這株草作為藥引子還是能夠勝任的。男子如珍寶般拔草帶回家,細細地洗了,交給龍晏。
龍晏在路上已經知道,這孩子早早失去了母親,因此心裡對這小病人也是多了一份憐惜。
豆兒已經按照龍晏的吩咐,給孩子餵了粥和藥。小孩兒的呼吸已經平順了很多,燒也退了一些。龍晏親自架起藥鍋,操持來之不易的虎狼之藥。
兩人忙完,天早已黑了,仔細交待了服藥的時間和用法,龍晏攜豆兒匆匆進了城。那兒還有個大病號等著他練功呢。
一回別院,龍晏清理了一下醫包,夾在身上就趕往章無象的院子。豆兒手腳麻利地端回飯菜,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嘿,幹嘛呢?”龍晏剛想推門,就見一棵花樹的後面,肅爽正向書房探著腦袋。
肅爽聽他吼這一嗓子,嚇了一跳。轉眼看是龍晏,恨恨地瞪住他。
“有事就進去,沒事就出去。在這裡縮首縮尾的,你就不怕你們七爺再派人把你提溜進去?”龍晏笑她。
肅爽應該是已經觀察了一陣了,也應該是一眼都沒看著章無象。她有些不甘心地又瞅了一眼房門,那裡依然是沒啥動靜。她一矮身子,雙腳發力,幾步竄上了院牆,翻過去不見了。
“這幫人!都不好好走路的嗎?”龍晏故意大聲衝著她的背影喊,確保屋裡的和溜走的都能聽得到。喊完,快快樂樂地推門進去了。
章無象已經開始運氣練習了,他盤腿而坐,雙眼微閉。遠望過去,其人若已徹悟般的清淨圓融,似住世居山,令人望之而絕慮忘言。
書案的一角燃著一支檀香,不知道是什麼工藝,香氣極淡,在暮色中緩緩瀰漫。
龍晏悄悄走到書案邊的小凳上坐下,沒有打擾他。
要說這章無象長得好,就連龍晏這樣的半大少年也忍不住多看他幾眼,遑論肅爽那樣的丫頭片子了。冰寒之地,塞外深山,這等容貌可能畢生也是唯一僅見的吧,何況這人還運營著富可敵國的雲澤盟。
龍晏撇撇嘴,從他身上收回眼神,想了想,又一歪脖子悄悄地看向了房梁。
那裡一如既往靜悄悄的。
龍晏不敢斷定那小子是不是在那裡。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有點異動,肯定會立即被限制行為。他把小凳搬到章無象身邊,斂性收心,就著小凳盤腿而坐,練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