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除了風聲,就只能聽到眾人衣衫上落雪的聲音。
過了好大一會兒,老道仍無聲響。中年人悄悄抬頭,看到道人雙眼微閉,衣衫輕飄,發須上的落雪也越積越多。直到眾人跪的腿都麻了,那老道仍一聲不吭,一動未動。
“仙長?”中年人實在忍不住,跪行到老道身旁,卻發現雙臂已經恢復正常。他小心翼翼地搖了一下老道的胳膊。跟隨他的人聽到他的喊聲,也趕緊起身圍將而來。
不想,這輕輕的一搖,竟然讓老道從驢上倒了下來,直挺挺地躺在了雪地上。眾人大為吃驚,頃刻更緊地圍住了兩人。
高貴的白毛驢兩個前蹄跪地,把頭低了下去,似乎在向老道行禮叩拜。接著,它騰空而起,嘶鳴幾聲,衝破圍堵,冒著風雪而去,一剎間不見了身影。
風吹雪團匯聚而來,在老道身邊不斷堆積,慢慢現出一個雪冢的形狀來。景象神異,眾人被驚得目瞪口呆。
還是中年人一下反應過來,在雪冢將將合攏之際,飛快地把手指伸到老道的鼻下——已經探不到氣息。“竟然,仙去了——”他聽到自己喃喃自語,頓感無力支撐,頹廢地坐在了地上。
風雪中,不知何方傳來了聲音,雖然不太清晰,但眾人都聽懂了內容:
“窮達皆由命,何勞發嘆聲。
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
冬去冰須泮,春來草自生。
請君觀此理,天道甚分明。”
半山寺裡方丈圓寂,僧眾盡皆悲哭。小和尚蓮心自出生就被方丈抱回寺裡,這下更像天塌地陷般哭死過去。
七八個十五六的少年圍在哭成一團的和尚外圍,卻幫不上忙,齊齊轉頭看著龍晏。
只見那龍晏伸出白胖細嫩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個豪華富貴的錦盒,開啟取出一根銀針,二話不說蹚開眾人,把針扎進了蓮心的脖頸處。
片刻功夫,小和尚悠悠醒來,卻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有氣無力地喘著。少年們趕緊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入僧寮。
忽聽得放生池旁的水井中噹噹噹響了起來。左右看看廟裡眾人都在現場,和尚們面面相覷,不知誰在敲打。
時機詭異,怪響又一聲緊似一聲,和尚們手足無措。
誰知水井中的聲響一聲禁似一聲,和尚們無奈找來繩索木棍,誰知剛拉起井中大桶,從裡面跳出一個裹得跟白粽子般的大肉團。
眾人大驚,四散逃開。
只見那肉團甩開白布,一躍站起,卻是鎮上隆盛商行的少東家。這小子平時仗勢欺人,作惡不少。蓮心在方丈圓寂前剛被這傢伙欺負的底兒掉,不知肚裡裝了多少委屈。
肉糰子被人打暈放入井中一天多了,不知方丈已經圓寂,眼見眾人圍著他,還以為廟裡要找自己算賬,當下又羞又惱哇哇大叫,揮拳欲向執棍的和尚頭頂擊落。
一根銀針甩了出去,穩穩落在肉糰子揮出的手腕上,那手腕當下便洩下勁來。銀針入肉,肉糰子眼見手腕上登時起了一道殷紅、細長卻深深的血痕,心中又驚又怕突突亂跳。
吃了一記明虧的肉糰子剛想發作,待瞧見是龍晏,忍了又忍,恨恨地衝出人群,向著廟門跑去。
龍晏雖已十五六歲了,一臉稚氣還沒完全脫去,長得白團團軟綿綿,煞是喜慶,小小二郎酷愛醫術,加上委實聰穎,各類論著幾乎過目不忘,晏淞十分疼愛,不僅自小悉心教導,手把手傳授醫術,還特別護犢子,養得龍晏受不得一點委屈,雖然沒長成小霸王,卻也是點虧不吃的主兒。
所以,隆盛商行帶著肉糰子找上門來不依不饒要個說法,還沒等來人說完,只見一個道士裝束的中年人進得門來,手裡持著一把寬大的劍。他走進正堂,稍一駐足,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個大廳,等到眾人都靜下聲來,就走過去站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晏淞看看龍晏,知是這娃搬來的救兵。
定睛看清楚來人,肉糰子只嚇得心中突突亂跳,原來這人正是清水園主齊岱。傳說齊岱武功高極,往往對手尚未出手,就被他一記劍花打中肩頭,百發百中,位置不差分毫。而所有妄圖窺探清水園的不速之客被他殺得乾乾淨淨。
齊岱往那一站,清秀俊郎,但他越是不說話,別人越是緊張不安,唯恐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最好自己能隱形,至少能夠悄無聲息,求得風平浪靜。
龍晏不足滿月的時候,齊岱找上門來,自薦山頭給晏淞做保安組長。身為不世名醫,晏淞一眼就看出這個人雖然看上去清爽利落,實則受了很重的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