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昌郡位於蓬萊道洲的中心位置。
它夾在淯水的南流河道與東方的素水河網之間,周圍是廣闊的平原沃野。
歷代以來,新昌郡周圍的土地上,修建了諸多水渠,用以灌溉。
這裡是蓬萊道洲最重要的糧食產區。
故而,每一次戰亂,新昌郡也都是必定經歷戰火摧殘之地。
偏偏,新昌郡缺乏地利險阻,只能以南方臨蠶郡,西北武次郡,東北昭明郡為屏障。
三郡一旦有事,新昌便要一夕三驚。
車隊數日間,行經昭明郡,路過大名鼎鼎的承湯,眾人又一次觀看了雲蒸霞蔚,宛如籠湯的勝景。
承湯西接岫山流出的溪水,那是自高山上融化的冰雪之水。
而承湯本身處於北地,常年炎熱,冷水入湖,激起層層雲霧,好似一個巨大的湯盆架在火上。
車隊經過此地。
陳仲、徐幹與謝鯤難免要聊起昭明郡的本地郡望——孔氏。
謝鯤雖然年齡小,這些日在陳仲、董志張面前的舉止言談,卻灑脫而得體,兩人都把他當做同齡人一般對待。
謝鯤道:“久聞昭明孔休遠之大名,‘去五行、核名實’之說,真是振聾發聵。魏武唯才是舉,便曾引孔休遠之說,只可惜他母親年高,不願遠遊,否則當今魏國朝堂,必定有孔氏一席之地。”
路上幾日談論,陳仲、徐幹、謝鯤,已是在此次桓志要推動的新政上,取得了一致觀點。
桓志必定是要推動“形名說”在蓬萊取代《五行白虎通》和《太玄》為代表的“五行天命論”了。
此舉不能說不是一種進步。
即便“形名說”到底能不能重開仙路還不確定。
但“五行天命論”數百年勞而無功,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其存在著巨大缺陷。
修士們,確實應當棄舊從新,再試一程。
而在“形名說”的成就過程中,昭明郡孔劭,則是一個不可忽略的重要人物。
徐幹接著謝鯤的話,繼續道:“魏武得國不正,如今朝堂顯見紛爭,孔休遠未曾身涉其中,卻也是塞翁失馬。”
陳仲與謝鯤一起點頭,這話沒錯。
自魏武隕落,魏國朝政幾經動盪,如今已被炎州道河內郡司氏把持,幾乎所有人都能預見到,未來的魏國必將再歷動亂。
徐幹又道:“我曾聽聞,孔休遠閒居孔氏的承湯別業,潛心著述《人物誌》,近日已然大成,或許我等在論道法會上,便可先睹為快。”
“此事我亦有耳聞,卻是……”
謝鯤一頓。
陳仲和徐幹便已知道,他定是從謝弼那裡聽說的。
謝弼、孔劭,在蓬萊道洲並稱“孔謝”。
只是兩人中的“謝”,頗有些令人失望。
也不知那位“孔”,是否名實相符?
陳仲道:“新政也好,新學也罷,終究需要得人,若主事者皆如謝弼,恐怕前景不妙。”
謝鯤點頭贊同,事實就是事實,若是他未曾突破感應之前,或許還會因為輩分、親族之類的,要考慮為謝弼遮掩一二,但現在嘛,他自己不去背後指摘謝弼,便是極限了。
徐幹則顯得有些擔憂,他其實是較為贊同“形名說”的,否則《中論》裡,也不會有那麼多與“形名說”相合的語句。
如果“形名說”能夠取得成功,他樂見其成,怕只怕,如謝弼那樣的人,使“形名說”偏離本來立意,那時只怕不但無益,反而有害。
“罷了,治政之事,卻也不是我等閒散之人所能左右。這昭明郡中,除去孔休遠,我卻是還曾聽聞過一位有趣之人。”
謝鯤話鋒一轉,立時吸引了陳仲和徐幹的注意力。
“是誰?”
徐幹追問。
謝鯤笑道:“此人名叫羊壇,長洲道泰山郡人士。”
長洲道,泰山郡人,還姓羊?
陳仲當即問道:“可是羊公嗣族人?”
泰山郡郡望中便有羊氏一族。
羊氏當代族長羊古,字公嗣,聲望極高,多年來為魏國鎮守長州道與元州道的西部海岸,曾累次抵擋吳國的跨海攻勢。
徐幹肯定道:“正是。據聞羊壇乃公嗣公從孫,孔休遠從侄。數年前遊學至我蓬萊,他不好儒、道,只以武道為務,立志欲為許仲康一般的虎將。”
武者雖然不修長生,但在殺伐之能上,確實也有獨到之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