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小舟已經穿出殷山,將近武次郡城。
陳仲雖然感覺自己大致抓住了接下來的修行關鍵,但後續幾次入靜修行,每每察覺到那“寬闊通路”之時,便會立刻丟失對其的感知。
這種情況,陳仲也無法斷定,到底是自身功行未足的正常表現,還是修行出了岔子。
總之接下來還要再做觀察。
“丁遜之無愧乃祖,武次郡物阜民豐,堪為治功表率啊!”
董志張看著沿河兩岸,連片的禾苗欣欣向榮,河堤上也能見到一些水車、水碓,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不由得發出感嘆。
陳仲也不由得讚許點頭。
他卻是看到那些往來耕耘的百姓,身上都有衣服穿,面板雖然黑,人雖然瘦,但卻臉上有紅潤,表情有生動。
與仙門郡那些為士族種地,僅能得到續命的糧食,衣不蔽體,面目呆板的可憐人,形成鮮明對比。
不能不說,治理武次郡的人,官員也好、士族也罷,是有功勞的。
董志張口中的丁遜之,名叫丁夏,遜之是他的字。
此人正是武次郡太守,同時也是武次郡兩大郡望士族中,丁氏的當代族長。
丁氏之祖丁鴻,曾在前漢末,跟隨揚子修行,當時人們將揚子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合稱為“太玄十五子”,他正是其中之一。
到了後漢時,丁鴻因學識淵博、修為深湛,被朝廷任命為三公之一的司徒,位極人臣。
又逢後漢朝廷命群臣在白虎宮總結紛紜眾多的修行法門,完成對世人思想的統一——這便是著名的白虎宮之議,它的成果即為《五行白虎通》。
丁鴻在白虎宮之議中,雄辯滔滔,論述精妙,被譽為“殿中無雙”。
最後致仕返鄉,朝廷以武次鄉侯之爵相贈。
兩漢時,爵位至重,除去皇室與開國功臣,極少封贈。
只有朝廟神只,以郡、國為封。
大臣,則唯有亭、鄉之酬。
時至今日,士族中,仍舊以漢室封爵為榮。
誰家繼承的有漢室爵位,那不管走到哪裡,自我介紹時,都是要特意說明——我是“漢”某某亭侯或鄉侯。
丁夏如今便承襲了武次鄉侯的爵位。
不過陳仲與這位,也只是聞名而已。
士族的高門子弟中,像董志張這麼愛交朋友,只要你名聲大、學問好,就不論身世,與你結交的人,才是另類。
丁夏這般身世,整個蓬萊道洲,能夠和他身份上不相上下的,也沒有幾家,尋常士人,想要得到他的一次接見,都不容易。
似陳仲這種,出身寒門,倚仗一口劍縱橫天下的“任俠之士”,可不會被人家放在眼中。
是以雖然陳仲和董志張都認可丁氏在武次郡的做為,卻也不會專門去拜訪。
董志張是要急著去北海郡,見徐幹最後一面。
陳仲則是無所謂一個丁夏。
船過武次郡城,遠遠的可以看到城牆正在增築。
董志張又說起武次郡的另一個名人。
“王氏十三年前得有一子,落生九日而不睜目,其父恐其疾病,日夜憂嘆,於是乃於第十日皺眉、睜眼,然而不哭不笑,凡飢渴便溺,輒以指、目示人。”
這是近些年發生的事情,陳仲返回蓬萊道洲不算久,確實沒有聽聞過。
王氏,便是武次郡丁氏之外的另一郡望士族。
只是最近幾代人中,都沒有出過什麼特別優秀的族人。
董志張繼續道:“家人以為此子絕頂聰明,其父名之‘承先’,寄予厚望。奈何此子三年不言,容訥不改色。”
這就有點意思了。
陳仲微微挑眉,小孩子一般十幾個月的時候,多數都要開口說話了,直到三歲都不開口,莫非是先天啞症?
董志張也不賣關子:“時有祖州道太平道宗三品道官裴元紹訪武次,一見王承先,贊之曰‘此子九日而不張目者,毋乃不肯見汙濁之世恐翳其明?三年而不肯言者,毋乃不忍聽哀怨之民恐塞其聰?此必古之賢者,若許由、巢父者復來也歟!’於是收王承先為徒,遊學祖州道太平道宗十載。”
陳仲微微點頭,那裴元紹雖說有些牽強附會,說的一大套,八成是配合王氏造勢,但既然董志張特意說起這個人,想必還有後話。
“前不久,王承先學成歸來,年僅十三,便已突破了感應!”
董志張說到這兒,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