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難喝的藥湯便留了一盞。
現在那股苦澀的藥味散去,只剩中草辛香。
他睨了眼藥盞,眉目又舒展開來,透出恣意風采,言辭犀利。
“還是說……那位醫女本非宗門中人,而是假借宗門之名?”
蕭映竹微微垂了眼,眼底的成色淺暗,蓋過了心裡的雜緒。
他靜了須臾,淡淡解釋道:“殿下或有所誤,宗門之人之所以介入,是因卦象異,故特派人巡查。”
“卦象有異?”
孟崢眸光微頓,在蕭映竹的面上略微停留了一會兒,語氣莫測起來:“那名醫女即是宗門的特派之人?”
蕭映竹說謊臉不紅心不跳,微微頷首道:“正是。”
孟崢雋了眉,只凝眸落了一瞬,似想通了些事兒,唇邊笑意深深,指尖略有所指地在案桌輕點:
“歲月流轉,往事已矣,當隨世變而更其行。不知蕭國公現在與宗門合作得如何?”
蕭映竹掀起眼,眼底沉涼,如季雨過後的秋潭,掩住了須臾往事。
他常以笑面示人,笑意不達眼底,頗有暗隱威脅意味。
因此人們總認為他殺人時也該是笑著的——用那雙一冷淡下來就如神佛般悲憫的雙眼,高高睨著死囚,噙著無情笑意,直斬而下。
他們把蕭映竹的刻板印象定的太死,皆認為他是嗜血如魔,隨心所欲又不近人情的冷血惡屠,自然想像不出這人也會有不笑的時候。
闢如此刻。
眉目淡漠,視線平靜,漂亮五官之下的面容似隱有一種暴力的違和感。
初看唇角似揚非揚,清雅如王孫公子,細看實則面無表情,如十八層煉獄爬上來的森然惡鬼。
那雙秋水般涼意的眉眼淡淡望著孟崢,就像看一個可有可無的死物,無需花費過多的感情,即刻便可將他抽筋剝骨,一刀挑斷筋脈。
孟崢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下一秒,蕭映竹又矜著唇,淡淡笑了。
“殿下若是不信,不妨先看看這份密報。”
他拎出那份秦覽交予他的紙——原來的那本書破舊,帶來帶去怕翻爛,因此又迴歸了宗門裡。
紙上邊畫著植物,旁邊寫了幾行小字,是這株植物的作用。
“這便是卦象所言。”
“唯覓得此藥草,方能破疫。”
三人一桌,於鶴從頭到尾未發言過一字,他不信鬼神,對卦象算命這類東西也有著非同尋常,比他人更厭惡的嗤之以鼻。
但目光落在這株卦象所指的植物上時,卻倏忽頓了頓。
“為何這般認為?”
他往昔執行軍務時,曾在私運的車裡發現這株草。
數量不多,即一併攔截交予聖上了,但在送入京城的途中無端起了火,那批草燒成灰燼,往後繼而再找,卻再也沒找出什麼結果來。
蕭映竹眉眼輕淡,言簡意賅:“待印信之事既定,諸君自有決斷,屆時便可知其詳。”
“……”,孟崢在剛醒前聽了指揮同知印章一事,聯想起目前尚未清掃完的主教,頭又有些需眩暈,他支著頭,眉目間那點兒恣意與病容相襯,忽顯幾分易碎感,“明日即召那位同知來。”
除去自己所知以外的情報一多,於鶴平淡地神色漸冷冽。
事日畢,他簡短地回應:“臣領命,明日定將同知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