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易欺、民心易得、民心亦散。
一句‘彼岸花、黃泉路’就足夠將百姓嚇破膽。
前一刻還大鵝似伸長脖子張大嘴妄圖多吃點‘甘霖’的人,這會兒齊齊捂脖摳喉,一副驚恐狀。
在看到三七的那一瞬,她的身體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攫住,如同野獸遭遇敵,血液在血管中奔湧,每一根毛髮都豎立起來。內心的毒潭翻騰不已,恨意如沸水般翻滾。
她須得拼盡全力,才能讓自己面色如常,藏於袖中的手,掌心早已被指甲掐破。
可是,她的目光始終無法從三七的眼睛上移開,就是那雙眼睛——讓她成了對方的替代品!
阿兄一次次的,她的眼睛像對方。
可是啊,楚茴不理解。
為什麼一定是她像對方,而不是對方像她呢?
憑什麼,對面那個人才是不可動搖的本位?
憑什麼,她只能是個影子,是個替代品?!
那顆輪迴獄主的權柄源珠在她體內溫養了十幾年,早就與她融為一體,她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想必尊駕就是興國郡主?”
楚茴面上不露痕跡,瞧著依舊從容不迫,半點看不出心虛模樣。
“早就聽聞興國郡主有大神通,楚茴慕名已久,也盼能得到興國郡主指點。”
“想來郡主是對我有些誤會,我所請甘霖乃是得仙茹化,怎會傷及百姓,這一路行來,那些重新活過來的莊稼便是最好的證明。
百姓們見她毫不慌亂,原本動搖的心,倒也跟著穩了些。
相比起來,三七的指責,倒顯得無憑無據起來。
“是嗎?”三七臉上笑意不變,她將手伸至傘外。
女子的手纖細如玉,雨水落在她指尖,剎那間,她所處的區域,時間似被放緩,隨著她指尖輕輕一撥,她所在的區域,再無雨水降臨。
這一幕又驚的眾壬圓了眼珠。
三七幽幽道:“孝純郡主的話,我可無法苟同。”
“黃泉水乃極陰之水,谷為陽物,你以陰水救陽物,實墓反罡。那些莊稼表面看是活了,但結出來的東西,怕是隻有當鬼的敢吃。”
“明日我會令人在城門口設立靈水鋪,喝了靈水,便可洗滌今日這場黃泉雨留下的陰氣。”
百姓們再起騷動。
楚茴神情終於有了變化,她擰緊眉,盯著三七:“興國郡主是覺得我在危害百姓?”
她似被傷了心,神情憤慨又悲傷,眼眶都紅了幾分,瞧著楚楚可憐。
人心慣會偏向柔弱的那一方,更別,玄衣紅傘的三七看上去實在鋒芒畢露,三七勾唇笑了笑:“看來孝純郡主是對自己的‘甘霖’信心十足的。”
“既如此,想來這甘霖該是真能解京中百姓危難的才對。”
“這靈雨一下,之後的日子當是風調雨順,斷不會再有節氣之亂,更不會有什麼疫病之危。”
楚茴心臟猛的一跳,眸底的厲色險些洩出。
但三七實在‘咄咄逼人’,絲毫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每一句話都堵死一條楚茴的後手。
“既是甘霖神蹟,定是能趨吉避凶的及時雨,不會是火上澆油的催命符才是。”
“孝純郡主覺得我的可有道理?”
楚茴緊咬住後槽牙。
話到這份上,她豈能反駁?
她非但不能反駁,還必須順著三七的話應下,否則,她苦心經營的“神女”形象,就會被這三言兩語撕得粉碎。
原本楚茴是想借‘不祥’之事,將燕度拉下泥潭。楚茴料定燕度不會輕易低頭,所以她準備了後手,五瘟鬼的能力才放出了一點,節氣之亂本就只是開始。
但三七一出現,直接反將一軍,將汙水潑回她的身上,壞了楚茴後面的滿盤佈置。
至少短時間內,楚茴是不敢再讓五瘟鬼搞動作的。
且她還必須保證今日這些淋雨之饒安危,否則,她以黃泉水假冒神蹟的事就要坐實了!
三七的目的已達成,自然懶得再與楚茴多糾纏。
她走到太子的車輦前行禮告罪,太子的聲音從內傳出:“你們二人各執一詞,孤也不好偏聽偏信。”
“既然興國郡主你明日要設下靈水棚,那孤便當這牽頭之人,先為京中百姓一試究竟。”
三七應下。
然後她徑直朝燕度的馬車走去,車簾撩開,燕度卻已下了馬車,眉眼間哪還有之前的疏離冷